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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於燕郊的買房人:虧損百萬、無人接盤

    困於燕郊的買房人:虧損百萬、無人接盤

    「今天裝修回來比較晚了,我就躺牀上(休息)。」2021年12月31日晚上10點半,許多人都在跨年聚會,欣欣沒有出去玩。這兩個月來,她都在忙着北京新房子的裝修。

    欣欣在河北廊坊三河市的燕郊鎮還有一套房。2016年,她與男朋友在北京上班,未來的公婆從深圳來探望他們,隨後便花180多萬元為他們在這裏買了一套房。

    欣欣告訴燃財經,當時,未來的婆婆很想在北京給兒子買一套房,但無奈沒有北京購房資格。「退而求其次,她聽說燕郊也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離北京很近,可以在北京上班、住在燕郊,再加上當時燕郊的房價不停地漲,她認為這個地方比較有潛力,最後決定在那買房。」

    2015年,隨着北京樓市限購政策的日趨嚴格,環京概念的日漸火熱,有「京城後花園」之稱的燕郊鎮房價迅速上漲,單價突破萬元後,樓市一路瘋狂,2017年上半年,有樓盤單價直逼4萬元。

    北京人風哥2016年也在燕郊投資了一套房子,他回憶道,「當時聽說燕郊房價每月漲1000元/平方米,去到當地才發現已經遠超想象。」他告訴燃財經,當時去燕郊買房的,不僅僅只有來自北京的人,「燕郊的房子大多數都不是燕郊人買的,東北、華北、西北,應該說是全國人都在那買房。」

    但「盛景」不長。2017年6月3日,廊坊市出台購房新政,外地户籍需有3年社保或納稅證明,並且限購一套,本地户籍限購兩套。燕郊樓市,受到重錘直擊。

    林煒2017年上半年在燕郊買的房子,合約2.6萬元/平米,總價200多萬元。她告訴燃財經,當時等房產本下來去辦過户手續,僅僅半年時間,房價就已經跌到1萬元/平米左右。而今,這套房子總價也就100多萬元,四年間,整整虧了100萬元。

    林煒並非孤例。在過去的2021年,有關燕郊買房人的新聞屢次衝上微博熱搜。

    2021年2月,一則「因資不抵債,燕郊天洋城房產免費送」的消息在網上流傳,引發較大關注。2021年12月,一篇「親身經歷,我斷供了」的文章在網上傳播,也引發全網討論,該網友指出,他的房貸是298萬元,而如今房子的總價還不足240萬元,房貸還高過房價……

    圖片來源 / 網絡 燃財經截圖

    與此對應的,燕郊法拍房激增。人民法院資產訴訟網顯示,截至2021年12月16日,在不剔除重複拍賣的情況下,2021年燕郊法拍房數量為818套,為2020年全年的1.6倍,是2019年全年的4.4倍。

    房價「腰斬」,資產縮水。最無奈的還是,房子想出手,還無人接盤。同時,住在燕郊的人,如今不可迴避的,還有進京工作的通勤壓力。長時間坐車、堵車自不必說,而核酸報告檢查也成為日常。於是,如欣欣,決定咬着牙湊首期,回北京買房、居住、生活、工作。

    燕郊樓市,仍舊萎靡不振。困於燕郊的買房人,只能選擇忘記房價跌落的損失,繼續揹着房貸過生活。

    01 跟風搶房,匆匆下手

    早在2007年,林煒就在燕郊福城五期買了第一套房,户型、樓層、位置都比較好的情況下,單價也就4000多元。「2017年的時候,這套房子也漲到過兩萬六七(每平米),本來想賣了,但當時公公婆婆住着,也就沒捨得。」

    之所以想去燕郊買第二套房,是因為孩子到了讀小學的時候。「我是東北人,買第一套房子的時候,就將户口遷到燕郊了,我就想讓孩子來燕郊讀書,畢竟北京落不了户,也不想說以後高考再回原籍。」

    由於第一套房比較小,她與丈夫合計,不想一直租房,還是再買一套房子。而為了能儘快居住,他們也沒考慮期房,直接選擇二手房。「當時市場一天一個價。本來中介帶我們看中一個2.3萬元/平米的南向房子,從看到買也就三天時間,房東就要漲價到2.4-2.5萬元/平米。」她表示,一看房源緊張,他們也不要求「南向」了,「有房就行」。

    2017年上半年,在朋友的推薦下,林煒買了燕郊嘉都小區一套86平米左右的兩居室,客廳朝北,總價200多萬元。「實際上房子價格是2.5萬元/平米,但因為開發商建的時候有4平米的面積贈送,房東將這4平米也給上錢了,所以最後我們買的單價近2.6萬元/平米。」

    如今回想起來,林煒覺得,當時買房也是比較急,「2017年那會漲得很兇,我們也被推着走,加上確實為了孩子上學,沒怎麼考慮就買了。」

    相對而言,2016年下半年在燕郊買了兩套房的劉文,更像「賭徒」。當時,她與丈夫準備來燕郊,也是為了孩子上學,但在樓市風氣的影響下,他們受到的迷惑更大。

    「當時也沒在燕郊生活過,中介說買什麼,我們就買什麼。當時開發商搞的噱頭也很足,『30分鐘到CBD』、『通地鐵』、『燕郊有可能劃歸北京』……房價一直在漲,大家可能都有一種賭博的心理。」劉文告訴燃財經,當時他們手頭錢也不多,2016年7月在天洋城小區買了第一套房子,80多平米,單價3萬元/平米,總價200多萬元。

    然而,買完這一套,劉文的丈夫還沒放下心。時隔不久,他們又買了一套60多平米的房子,單價2.5萬元/平米,總價180多萬元。

    「當時我其實不想買了,但是我老公非要買。買第一套房,我們已經給了一筆首期,第二套已經拿不出那麼多首期了。沒辦法,只能藉助當時中介的方式,做『高評低貸』,減少首期。」而這一來,他們的貸款也隨之增加。如今,他們這兩套房,每個月還房貸就要1.2萬元。

    風哥也同樣嗅到市場的風向,「2016年前後,通州說要成為(北京)副中心,房價漲得很兇,單價從四五萬元一直往上漲。當時燕郊房價也漲得很猛,大家就想去燕郊投資。」他說,當時燕郊樓市的盛況超乎想象,比如剛剛看過的房子,半個小時後,中介就說已經被簽(購房合同)了。

    他告訴燃財經,2016年底,通州武夷花園已經漲到8萬元/平米,「從通州耿莊橋開車,高速路七八公里,第二個出口就是燕郊,過路費才10元,就這麼近。當時我們一致認為,燕郊(房價)起碼可以漲到通州的一半,也就是4萬元/平米。」

    2016年8月,風哥就在燕郊納丹堡小區花150萬元買了一套70多平米的二手房,單價2.4萬元/平米。到2017年5月,這套房一度漲到3.5萬元/平米。

    實際上,風哥對燕郊的市場預估非常準確,只是他沒預料到,窗口期這麼短。

    02 投資敗北,困於燕郊

    風哥在北京有房,但因為限購,遂跑去河北投資。「我原來投資股市,但2015年那會,股市一下子從6000多點跌到2000點。炒股賠錢,我就想不炒股了,還不如買套房。沒想到這一投資,又賠了。」

    實際上,後來他也沒再去燕郊,房子委託給中介處理。2017年漲到3.5萬元/平米的時候,他想幹脆賣了,當時掛牌價3.3萬元/平米,想着比市價低一點好賣。「當時有人看房,但我不太上心,沒有認真盯着,人在北京,沒太在意。」他回憶道,當時房本似乎還沒到手,過户手續也比較麻煩,沒有立刻賣掉。

    一個月後,調控政策出來,房價瞬間如過山車滑落,風哥的這套房子跌到1.2萬元/平米。四年多過去,如今房子掛牌1.4萬元/平米,但基本上沒有人看房。

    當時,他付了50多萬元首期,辦了90萬元左右的貸款,如今月供5000元。幾年來,他正式掛牌過兩次,有段時間說房價漲到1.9萬元/平米,掛了一段時間沒賣掉;2021年又說漲到1.6萬元/平米,至今掛了4個月,還是沒有動靜。

    「說白了,賠了很多錢,我已經麻木了。連續月供了5年,就一直看着它在跌價,但月供還是得還,真的是麻木了。」風哥現在心情無奈,但房子也賣不出去,沒有辦法。他告訴燃財經,此前他還在河北保定高碑店買過一套房子,不過那套房子已經出手了,也虧了30%。

    2020年,林煒也將公婆住的燕郊第一套房子給賣了,單價一萬五六,爾後在河北廊坊大廠重新買了一套房子,因為她聽說大廠的教育資源不錯,想多買個學位。

    「第一套房子買得早,這樣看是賺了。其實我們也沒指望買賣房子賺錢,因為賺也賺不了多少,但是虧錢就很難受了。」她對燃財經說,2017年因為買的二套房,首期就給了135萬元,半年後去辦過户手續和90萬元貸款的時候,房價已經掉了60多萬元。

    當時,她本想退房,但已經投了20萬元在裝修,「我老公就說,反正自己住,就算了吧。要是知道是現在這幅光景,我們當時就應該退了,也就虧了裝修費。」她告訴燃財經,如今嘉都小區,跟他們大小一樣、户型更好的房子,總價最多也就130萬元左右,有的甚至只賣100萬元左右。

    如今,因為進京通勤過於不便,林煒乾脆沒再上班,留在燕郊照顧孩子。「現在房價雖然也不會再怎麼掉了,但一到年底又是各種大甩賣。我們現在是困在這裏了,本來計劃置換大一點的房子,但虧100萬元賣掉這套,我們也做不到。而如果想去北京買房,這房子都賣不出首期來。」

    劉文的心態更崩,她認為,要不是一時衝動在燕郊買了這兩套房子,如今的生活理應更好。現在,她有兩個孩子。而因為這兩套房子都比較小,而且離學校遠,他們還在燕郊租房,然後夫婦每天往來北京通勤上班。

    「房子都掛着,也沒人看。現在生活壓力很大,養兩套房子、養兩個孩子、租一套房子、養自己,沒有一刻能輕鬆下來。」劉文感嘆道。

    03 離開燕郊,回京買房

    欣欣的狀態有所不同。因為燕郊的這套房子,是公公婆婆支持購買的,「當時因為老人家已經50多歲了,銀行只能貸款10年,所以給了120萬元的首期,貸款60多萬元,現在也是他們在還貸。」

    回想當初,2017年一收房,她和丈夫就投入裝修,因為北京房租高,想就此紮根燕郊。但住了沒幾個月,他們還是決定回北京租房。

    欣欣說,當時丈夫在國貿上班,而她在北五環的學校當老師,長時間通勤真得太苦了。「那個時候沒有疫情,也是寸步難行。每天早上上班,先從家坐公交到興達廣場小區,再轉車進城坐地鐵,一般還沒到檢查站就得堵。我老公經常是7點出門,10點到公司。單程公交通勤基本需要2.5個小時。將近三個月的時間,實在熬不住了,在路上花的時間太多了,下班沒有社交只想如何回家,回了家也只剩睡覺。」

    後來,他們還買了車,但堵車的情況仍然讓人「懷疑人生」。「有一次,我六點半照常出門,平時七點五十就能到學校。那天就是普通的一天,北京也沒有重要會議,但是我們在白廟檢查站堵了一個半小時,我到學校已經快十點了,教學事故就這麼釀成了.........我老公那天也有一個特別重要的會議,結果我倆只能請了半天假。」也就是那天,他們立馬決定,回北京租房。

    於是,她在單位附近租了房子,每天步行15分鐘上班,「終於,不用擔心上班遲到,下班也有時間看北京的燈紅酒綠,不用急着趕回家。燕郊的新房子我們就放着雜物,畢竟租的房子還是小一點。」加上他們有一塊北京車牌,平時在北京能開車,周末也能開回燕郊,生活質量終於提升很多。

    2021年7月,他們還是決定在北京買房。因為欣欣在老家西安買過房子,有貸款記錄,在北京買房要六成首期,預算500萬元以內,首期也要200萬以上。「本來想說賣掉爸媽西安的老公房,以及燕郊這套房子,就能把首期湊出來,但最後兩套都沒賣。」

    西安的房子太舊賣不出去,而燕郊的房子賣出去肯定虧損。當初,欣欣這套房子價格2.1萬元/平米,儘管因為買在2016年上半年,不算高點,但最近她走訪了一段時間,發現小區成交價都在2萬元/平米以內,「怎麼賣都是賠錢。」

    沒辦法,欣欣和丈夫,加上雙方父母,掏空幾個錢包,終於湊齊240萬元首期。2021年雙11期間,他們在北京市朝陽區東壩買了一套70平米的小兩室,十天後收房,並於2022年1月5日完成裝修。「燕郊的房子也沒出租,租出去每個月只有1000元,房子很新,不捨得,就空着吧。」

    這些年,她也看着燕郊一次又一次的新聞熱搜,比如「天洋城業主送房」,「很多人看新聞就是一樂,但實際上樓市的泡沫帶給一個家庭的災難,可能是其他人想象不到的。換做是我,我肯定也會每天為了房貸和不成正比的房價煩惱。」

    欣欣認為,燕郊是宜居的,只是沒有產業,人口外溢,靠着「環京」概念也難有起色,「以後再置業,我們還是應該考慮人口、產業,以及交通是否發達,不能選擇這種所謂依託一線城市資源的地區。」

    而那些困在燕郊的買房人,依舊還在努力地生活着,繼續工作、還貸、生活。他們不知道,還會不會等來下一次燕郊房價「爆漲」,「如果有下一次,我肯定會將燕郊的房子賣掉。」

    本文由《香港01》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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