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寬外匯市場投機管制　有助於人民幣國際化之路｜巨子點評

9月6日中國人民銀行（央行）官網發布新聞，宣佈將於當天正式啟動中國和印度尼西亞（印尼）本幣結算合作框架。本幣結算是指在國際貿易中，貿易雙方直接使用本國貨幣進行商品與服務貿易結算。國際貿易中若是使用第三國貨幣，則意味着要和他人分享部分收入，所以本幣結算符合貿易雙方的利益。

不好的方面是本幣結算存在外匯儲備貶值的風險。與中國相比，印尼抵抗風險能力低，爆發經濟危機的概率高，維持本國貨幣匯率和物價水平穩定的能力弱。假如中國企業持有大量的印尼盧比時恰好印尼爆發危機，那麼中企利潤就可能嚴重縮水。因此中國持有印尼盧比，與印尼持有中國人民幣所需承擔的風險是不一樣的。

那些與中國簽署本幣結算合作框架的國家，他們中的大多數貨幣國際化程度低於中國，幣值波動率大於人民幣。同時那些國家也沒有多少中國發展所需的技術和礦產。所以從戰術上看，中國是吃虧的。若從戰略上看，這些「虧」都是人民幣國際化不得不支付的成本。7月份中國人民大學發布了《人民幣國際化報告2021》，報告顯示，截至2020年底，人民幣國際化指數(RII)達到5.02，按年實現大幅增長，增幅達54.20%。然而這種高速增長難以持續。

回顧美元當年的國際化路程：美國的工業總產值超越大英帝國（包括所有殖民地）是在1896年，1944年布雷頓森林體系確定美元中心貨幣地位，直到1954年美元的儲備地位才超過英鎊，歷經58年。此外一戰和二戰讓歐洲老牌資本主義國家和美國綜合國力此消彼長。今天中國的人民幣沒有美元當時的歷史機遇，所以人民幣國際化之路大概率是比美國要慢，同時將比美國承擔更多的風險和成本。

人民幣國際化也有有利因素，從儲備地位、國際結算佔比來看，美元居於壟斷地位。沒有競爭對手，讓美國可以肆無忌憚地超發貨幣對外轉嫁經濟危機和通脹成本，同時他又利用霸權貨幣地位在政治和經濟領域多吃多佔。因此人民幣站出來和美元競爭，對整個國際社會都是有利的。前面說了人民幣沒有美元的歷史機遇，所以人民幣國際化只能一步一步，通過和其他貿易國家簽署貨幣互換協議、本幣結算合作框架慢慢推進。當簽署貨幣互換和本幣結算合作的國家越來越多，金額越來越大，離岸人民幣數量就會越來越多，從而達到擴大人民幣國際化的目的。

由於人民幣不是霸權貨幣，離岸人民幣越來越多的另一面就是中國企業、金融機構或者央行持有的外匯種類和數量增加，風險也就慢慢積累。當風險敞口過大，常見的做法就是通過在衍生品市場套期保值向投機者轉嫁風險。然而為了給國際貿易穩定提供支持，中國對外匯市場投機行為的容忍度較低。直到現在中國實行的都是有管理的匯率制度，即只允許人民幣匯率在一定範圍內波動。

2021年4月和5月人民幣快速升值，一度升破6.4關口。當時中國人民銀行（央行）向市場傳遞了「不要賭人民幣匯率升值或貶值，久賭必輸」的清晰信號。新華社評論稱：莫把人民幣資產當賭博「籌碼」。無論是央行還是新華社，他們的行為都有主動干預外匯市場的嫌疑。短期來看是有好處的，可以穩預期，穩外貿，但長期來看是不利於人民幣國際化的。通常美元指數漲多少，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就跌多少。然而7月以來無論美元指數如何波動，人民幣對美元一直橫盤震盪。可見央行「維穩」之後，投機力量大幅減弱。

貨幣的價值是由政治強權決定，貨幣的價格是由市場成交決定。無論是股票市場，還是衍生品市場，投機力量既是風險承擔者，也是價格發現者。抑制投機和自由流動，一方面導致人民幣匯率公信力不足。另一方面也減少了外貿企業套期保值的交易對手方，增加企業規避外匯風險的成本。誠然金融市場中的投機力量會放大經濟基本面的好壞，同時又反作用於經濟基本面。但歐美日韓這些發達國家或地區都選擇開放金融市場，就說明金融市場開放這件事利大於弊。若是不想要人民幣國際化，那麼抑制投機，管理波動幅度沒什麼不對。若是想要推進人民幣國際化，就必須要提升對貨幣投機的容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