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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地K12機構大裁員,有人大哭有人躺平

    內地K12機構大裁員,有人大哭有人躺平

    當一條船要沉的時候,不要幻想着從船艙出來站在甲板上就沒事了。

    「雙減」政策出台,讓70萬教培機構、1000多萬從業人員慌了神,於K12機構而言這絕對是一個難以忘記的歷史性時刻。

    《伯虎財經》選擇在塵埃落定的一個星期後,從K12機構員工的個人角度,回顧這場大戰的過程。

    你或許可以認識到在民生面前,教育培訓機構的無力性,理想主義與商業利益的衝突性;你或許可以感受到是非面前,有人選擇躺平,有人選擇離開,教育初心不再;你或許可以理解,在監管後的每個垂直領域,這樣的廝殺與陣痛不可避免。

    關停、裁員

    7月24日,「雙減」政策的發出,讓70萬教培機構、1000多萬從業人員慌了神。

    緊接着,各大集團機構宣佈裁員,可以說這是中國教育培訓史上的首次暴擊。

    政策下發第二天,高途集團定下了裁員指標:全國13個地方中心,只留下鄭州、武漢、成都三個輔導老師中心。這相當於高途有1/3的人會離開。

    一位高途職業教育中層管理人員在對團隊人員宣佈裁員消息的時候,兩次哭了出來。

    7月29日,掌門教育也宣佈了裁員消息,勞動合同當天解除。

    這邊辦完離職手續,公司那邊就退租。掌門教育某員工感慨,「昨天還在催着工作,今天說散就散了。」

    短短一天,上萬人被裁員。

    小機構關停、腰部機構垂死掙扎、大機構加速裁員。教育從業者,無一倖免。

    「身邊小機構的朋友基本做好最壞的打算了,開始準備資金進行退費了。」新東方前員工陳翔透露。

    面對這場猝不及防的「暴風雨」,小機構毫無招架之力。

    7月28日,這些機構就已經收到了被迫關停的通知書。緊接着,退費成了當前最為棘手的工作。

    「預付款已經所剩無幾,資金缺口很大一時很難拿出那麼多現金進行退費。」

    短時間,這些教培機構如多米諾骨牌效應一般,轟然倒下。

    今年6月,K12旗下的機構星火教育更是開啟了「不轉正」通道,只要是試用期的員工基本都不轉正,要麼沒有通過試用期,要麼通過了按試用期工資來計算。

    同月,學而思也進行了大量裁員,基層員工直接按5k賠償處理。此外,幼兒園、小學的業務板塊直接砍掉。

    就在前幾天,好未來創始人、CEO張邦鑫也向員工宣佈了公司的命運,「我們這些機構配不上我們的客户了,我們公司也配不上我們的高管和幹部了。」

    張邦鑫第一次向好未來員工明確了大裁員的到來。

    不安、慌張、焦慮的情緒瀰漫整個教培圈。

    黑色星期六

    俞敏洪哭了。

    這是最近一篇關於新東方文章裏的一個細節。文中提到,俞敏洪在不久前的一次內部會議上談論公司轉型問題時落了淚。儘管眾所周知俞敏洪是個感性的人,但新東方還是否認了這個細節。

    這一切,都要從黑色星期六說起。

    7月24日,一份關於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的政策文件(下稱「雙減」政策)發出。

    (中國教育部官網)

    隨即教育板塊上市公司,全是綠油油一片:

    高途從今年的最高點149.05跌到2.50,跌幅98.32% 。

    好未來從今年最高點的90.96跌到4.40,跌幅95.16%。

    新東方從今年最高點的19.97跌到1.94,跌幅 90.28%。

    這意味着,校外培訓機構學科類培訓被關停,學科類培訓機構一律不得上市融資,嚴禁資本化運作。

    對K12機構來說,無疑是暴擊,這相當於掐住了這些企業的咽喉。

    即使忽略「雙減」政策出台給這些機構帶來的衝擊,也仍有一些預兆,透露了事情的走向。

    2021年一季度,高瓴資本清倉了好未來和一起教育;老虎環境基金清倉高途(跟誰學)。而早在去年三季度,高瓴資本就已陸續減持好未來。

    儘管張磊說出那句,「教育是永遠不需要退出的投資」,也依舊改變不了高瓴資本清倉的事實。

    「早在去年11月,就有內部消息說節假日不允許補課。」新東方前市場總監梁鼕鼕去年就收到了風聲。

    梁鼕鼕所在的分公司有3000多人,每天都有人走,離職率20%以上,而基層員工離職率就高達30%。

    但新東方依舊在不斷招人,「新東方想把現有員工換掉,期待用自己的培訓,通過文化改變人。」

    梁鼕鼕向伯虎財經透露,今年開年起,公司年終獎砍了一半,績效指標上調,大多數人只能拿底薪,而部分三管還直接不發年終獎,大家年收入少了20-50%。

    一邊離職潮,一邊面臨監管問題。

    今年5月,K12機構集體被罰。

    市場監管部門對新東方、學而思、精鋭教育、掌門1對1、華爾街英語、噠噠英語等校外培訓機構重點檢查,對15家校外培訓機構分別予以頂格罰款,共計3650萬元。

    嗅到苗頭的不僅僅是新東方,高途的陳豪在得知真格基金旗下的真格教育基金關閉後,也選擇了今年3月提前跳槽轉型。

    6月15日,教育部成立校外教育培訓監管司的消息,被業內解讀為「校外培訓整頓進入新階段」。

    半年前,猿輔導完成了G輪22億美元融資,估值155億美元。作業幫完成了E+輪超16億美元融資,估值超110億美元。

    不少主流媒體都在爭論:猿輔導和作業幫,誰是在線教育第一獨角獸?

    然而,如今一切已成定論,檣櫓灰飛煙滅。

    僥倖與焦慮

    雪崩前,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其實四五月份的時候就開始收到這些監管的消息,但因為當時政策沒有落地,大家都可能還抱有一定的僥倖心理,覺得可能不會那麼嚴格。」

    星火教育的產品經理葉浩宇說道。

    2019年,葉浩宇就收到了風聲,教育行業收費不能超過三個月,三個月不能超過60課時。

    但當時雷聲大雨點小,「大家可能都抱有同樣的僥倖心理,今年四五月份公司也做了一些應對教育局的檢查工作,但當時沒有料到會這麼嚴格。」

    作為重點監管對象,星火教育這回也受到了極大影響。最近集團董事會頻繁開會,在探討後續公司的一個業務發展模式。

    整個集團都充斥着焦慮、不安的氣息,在未公布裁員訊息前,所有人都在擔驚受怕。

    「我們現在比較慌,也在等老闆們的決策,現在沒有方向。」

    去年受疫情影響,星火教育進行了降薪處理,員工被降薪25%,而有的員工找了人事談薪資就只降10%。

    面對不確定的因素,葉浩宇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他計劃明年年初再考慮換工作的事情,這半年也好好思考後續的一個發展方向。

    剛從新東方離開不久的前員工梁鼕鼕就透露,今年政策情況和課效急轉直下,業績(加上新增校區)也不及前年。

    儘管去年底有內部消息傳政策會出來,但新東方似乎沒有任何調整計劃。「年會上我們每年都會提出很多問題,但公司依舊是虛心接受,屢教不改。」

    「我離開這個行業,因為我改變不了什麼,只能看着大家『狂歡』。」新東方前員工陳翔感慨。

    2016年6月,新東方宣佈2016財年集團收入突破100億元,成為中國第一家收入過百億人民幣的教育培訓機構。

    當時,俞敏洪還在大會上表示,「可以說在近十年中,16財年是我們做得最好的一年。」

    當時的好未來也風頭正猛,兩大巨頭紛紛發力在線業務、K12業務、「雙師課堂」等,北京地區的寒假班「價格戰」更是打得激烈。

    背後,是焦慮的販賣。

    在K12機構裏面,陳翔見證了業內銷售為了開單抓住孩子的一個問題放大把家長說到哭;也見證了老師為了滿班率,把一個孩子的水準拔高或者降低只為了滿員。

    整個行業都在談新生業績、老生續費,老師也離不開課時量、留存率、替換率這些考核。

    這也讓陳翔對K12這一領域感到失望,選擇了徹底離開。「家長來試課覺得你老師好服務好就報名,這樣更簡單純粹,反而更容易倒逼提升教學質量。」

    一位教育博主「小仙女Nicole」就直呼,政策早該出台了。

    Nicole在教育行業從事了7年,剛開始在百利天下教育集團做了半年,後面決定離職出來自己幹。

    早在7年前,Nicole就對行業的一些陰暗面不滿。

    「一是會營造孩子情況緊急,必須學習,不學習就完了的氛圍感。二是會說課程學位好緊張,再不交費就沒地方學習了。三是會打壓小孩,讓家長續費。四是會誇張教學產品的效果,但是提供的服務其實不到位。」

    作為學而思的一名老師,李夢怡也深有同感。機構對老師的考核,不看平時的付出和教學本身質量如何,以最終續班率作為評估,最後10%則面臨約談和勸退淘汰的問題,非常殘酷。

    由於扛着續班率的指標,李夢怡除了備課上課之外還要和家長溝通續班問題,這也導致身體出現了問題,最後腎結石。

    「教育本身是一件讓人敬畏的工作,但是這個由資本決定的續班率讓這個行業變味了……」李夢怡的男朋友感慨。

    正是在這種焦慮下,催生了大量的雞娃家長,而迫於壓力每年從教培機構離職的老師也數不勝數。漂亮數據的背後,利刃隨之而來。

    何去何從

    這次大刀下來,整體上看是陣痛。局部上看,大廠裏的後勤員工幾乎都受到了影響,而前線的老師似乎影響不大。

    新東方老師李偉告訴伯虎財經,「上面不會讓這麼多小學初中機構的老師突然失業,初中的體量比高中大太多了。在廈門,一半的初中生才能讀高中,所以初中的市場很大。」

    但是,陣痛明顯存在。

    李偉感慨,這次政策對小學、初中的影響非常大,小學初中課程估計到九月或是秋季停掉。這些老師面臨轉崗或者考編制的可能。

    當然,也有老師選擇轉行,或者出來自己開課。

    「老師就算離職也不差錢,每個月也會有收入,而且比在職還多。那麼多學生上課,還沒有公司抽成。」

    與大廠後勤人員相比,老師們的態度還是相對積極樂觀。

    從上面來看,資本的逐利也呈現出了行業眾生相,有人對教培失去了信心,有人選擇在裏面矇混過關。

    李偉感慨,「新東方不是當初的新東方了。」

    自校外輔導資本化運作後,機構迷失了教育初心,價格上去了,質量卻下來了,公司越來越形式主義。

    他透露,剛畢業的老師一屆不如一屆,吃不了苦、矯情,老師的培養沒跟上。

    更唏噓的是,水平不行的老師通過和學生處好關係,就可以掩蓋自己的水平。而這,是大部分機構的現實。

    「不過老師們就躺平嘛,那又怎麼樣。」李偉無奈道。

    「新東方是我見過的一家把雞湯文化和企業文化融合得非常好的一家公司,管理不夠文化來湊。」

    梁鼕鼕被工作壓得喘不過氣來,「如果你願意幹活就幹三個人的活。」

    在這裏,每個月都會有團建,一個月至少吃一次大餐,最瘋狂是一周一次,醉生夢死。

    酒桌文化,成了這家公司的「文化」。讓梁鼕鼕無奈的是,跑市場的最後成了喝酒吃飯,而且業務還不能斷,而這個問題早在羅永浩進新東方時就出現了。

    機構的組織僵化及對待教育的熱情消退,讓不少心懷園丁夢想的年輕人寒了心。

    這個行業價值觀似乎已扭曲,但Nicole還是對行業抱有期待,「其實教育行業是可以良性循環的,因為有很多內容優質的老師也賺到錢了。可能那樣會慢一些。但是確實有很多先例。」

    如今,從新東方離開的員工大多轉行做了房地產。

    而面臨被裁的員工,何去何從還是個問題。無疑,新一輪內捲開始了。

    本文由《香港01》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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