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新生：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與聯邦政府分道揚鑣的信號

【提 要】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宣佈減少購買美國國債但不提高利率，顯然是為了與美國聯邦政府保持一定的距離。

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在一次會議上突然宣佈，美國年內有可能會減少購買美國國債的規模，但是，強調減少購買美國國債與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加息沒有關聯關係。

道瓊斯指數迅速上漲240點，美國標準普爾500、ＮＡＳＤＡＱ指數創歷史新高。這是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決定與美國民主黨政府分道揚鑣的信號。

眾所周知，美國財政部長是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前主席。美國民主黨總統之所以選擇這位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前主席擔任財政部長，是因為美國經濟岌岌可危，需要美國財政部長協調與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的關係，確保美國經濟不會發生系統性危機。

美國財政部長在關鍵時刻發揮關鍵性的作用。一方面利用自己特有的關係，加強與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的合作，確保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的政策不會影響到美國聯邦政府穩定經濟的計劃。另一方面，美國聯邦財政部長通過各種途徑籌措資金，希望美國聯邦政府在資金緊張的情況下，仍能保持正常工作。

可是，這項任務的難度越來越大。究其原因就在於，美國經濟已經進入死衚衕。如果美國政府不實施大規模基礎設施建設計劃，美國經濟將失去動力。可是，如果美國政府強行實施大規模基礎設施建設計劃，必然會增加財政赤字。如果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拒絕購買美國國債，而美國主要債權國日本、中國不願意購買美國國債或者減少購買美國國債，美國聯邦政府的財政計劃將難以完成。

正因為如此，投資者把目光集中在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的身上。如果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從美國聯邦政府角度出發，繼續購買美國國債，那麼，美國聯邦政府基礎設施建設計劃有可能會順利實施。可是，如果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拒絕購買美國國債，也就是縮減購買美國國債的規模，那麼，美國聯邦政府基礎設施建設計劃將變成「無米之炊」。

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多次對外放出風聲，強調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有必要提高利率，減少債務規模。這是在為美國經濟轉型打預防針。

可是，美國聯邦政府債台高築，除了發行國債，增加財政赤字之外，沒有其他的選擇。雖然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希望幫助美國聯邦政府財政部解決困難，但是，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畢竟是一個私人財團，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不可能犧牲自己的利益，幫助美國聯邦政府實現自己的基礎設施建設計劃。

如果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繼續購買美國國債，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就會被美國聯邦政府的國債所綁架，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要想獨立自主實行貨幣政策，將會面臨非常大的困難。正因為如此，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下屬機構一些負責人已經明確表示，敦促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減少購買美國國債。

減少購買美國國債，是避免被美國政府經濟政策所約束，而增加利息，則可能會導致美國資本市場資金緊張，美國資本市場的股票價格下跌。正因為如此，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才會放出風聲，減少購買美國國債，但是，並不一定增加利息。

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穩定美國資本市場的價格。減少購買美國國債，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就會更加輕鬆；而不準備增加利率，則意味着市場上資金的流動性不會受到影響，美國資本市場的價格就會大幅度上漲。

過去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和美國聯邦政府緊緊地捆綁在一起，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試圖幫助美國聯邦政府解決財政困難。可是現在看來，「甘蔗沒有兩頭甜」。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必須作出選擇，究竟是維護自己的既得利益，還是幫助美國聯邦政府實現基礎設施建設計劃。

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已經作出選擇。如果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宣佈減少購買債務的規模，美國聯邦政府將走投無路。如果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拒絕增加利息，就意味着市場上貨幣流動性將會保持下去，可是，這就意味着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的政策，有可能會使貨幣貶值趨勢持續下去，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美國資本市場的價格上漲，可是美元的價格下跌。

通俗地說，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將選擇走「獨立自主」的發展道路。過去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始終關心美國民主黨政府的財政政策，希望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美國民主黨政府擺脱危機，實現經濟復甦。現在看來，美國民主黨政府搖搖欲墜，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沒有必要捆綁在美國的破馬車上。

如果美國民主黨總統宣佈提前離任，由美國副總統代為行使美國總統的職權，絲毫不令人感到奇怪。這是因為美國民主黨總統老態龍鍾，已經很難有效及時處理國內外重大事件。美國民主黨政府制定的從阿富汗撤軍計劃，可能是美國曆史上最糟糕的撤軍計劃。當年美國從越南西貢撤軍，導致大量為美國服務的越南人被徹底拋棄。「越南西貢時刻」成為美國曆史上恥辱記憶。

如今美國從阿富汗撤軍，喀布爾機場的混亂局面，讓人們更加深切地意識到，美國民主黨政府缺乏治國理政的能力，在處理一系列重大問題上，根本沒有詳細的計劃。美國國防部、國務院和美國中央情報局之間沒有協同配合，結果導致阿富汗境內的極端宗教原教旨主義者發動恐怖襲擊，上百人死亡。

雖然美國總統發表講話，發誓要對恐怖襲擊者實施追殺行為。美國出動無人機，炸燬了阿富汗境內的一些目標，但是，美國給國際社會留下的惡劣印象已經難以磨滅。

現在美國大兵正源源不斷地撤出阿富汗，在沒有美國軍隊的阿富汗，如何消滅當地的恐怖組織和恐怖分子呢？

可以這樣說，美國民主黨總統焦頭爛額。在國內面臨美國共和黨的彈劾，在國際上遭到美國盟友的批評。美國民主黨總統很可能借口身體不適，交出國家權力，或者事實上交出自己的權力，讓美國副總統主持工作，以便讓美國民主黨政府能渡過第一個任期。

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之所以決定減少購買美國國債，也是迫不得已。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是美國國債最大購買者。由於大量購買美國國債，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在國際債券市場上已經被束縛手腳。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制定的各項政策，都必須考慮購買美國國債所佔的資金，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的貨幣政策，已經受到非常大的影響。

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內部要求改變現有政策的呼聲不絕於耳。雖然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希望美國聯邦政府和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共同努力復甦美國經濟，但是現在看來，美國國內重大疫情持續蔓延，美國民主黨政府一系列政策，不可能促使美國經濟復甦。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實際上是利用資金，維持美國資本市場運轉。

美國聯邦政府通過發放救助款，幫助美國中小企業減少失業率，維持美國中產階級家庭的日常開支，而這些資金大多數來自於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已經看到，美國經濟實際上處於一種惡性循環狀態。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發行貨幣，藉助於美國聯邦政府的救助計劃進入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的下屬金融機構，而這些金融機構將資金投入到美國資本市場，從而使美國資本市場的價格不斷上漲。

如果這種局面持續下去，那麼，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實際上在「擊鼓傳花」。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遊戲。在這場遊戲中，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實際上是自欺欺人。如果繼續發行貨幣，在美國資本市場流轉，美國資本市場價格會不斷上漲，但是，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清楚，這是一個不可持續的經濟現象。

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必須作出選擇，要麼減少購買美國國債，獨立發行貨幣，要麼和美國聯邦政府捆綁在一起，玉石俱焚。

對於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來說，作出重大選擇非常困難。如果美國聯邦政府的財政政策得不到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的支持，那麼，美國聯邦政府有可能徹底破產。到那個時候，美國國內的經濟將會出現怎樣的危機，人們無法想象。

如果美國國內出現系統性的金融危機，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及其下屬機構必然會受到拖累。可是，如果繼續購買美國國債，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將失去閃轉騰挪的空間。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權衡利弊，決定減少購買美國國債，但是，不增加貸款利率。這樣做的目的就是一方面穩定美國資本市場，但是另一方面以實際行動告訴美國聯邦政府，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不願意繼續購買美國國債，美國聯邦政府必須另做打算。

對於美國聯邦政府來說，所面臨的窘境可想而知。如果美國聯邦政府減少財政開支，尤其是削減公共財政開支，減少美國軍費，那麼，美國既得利益集團很可能會揭竿而起，美國民主黨政府可能會提前垮台。

當初美國共和黨總統特朗普之所以作出從阿富汗撤軍的決定，其理由就是在阿富汗投入太多的資金，拖累了美國經濟。這位商人出身的美國總統採取的是「開源節流」的辦法，一方面要求韓國、日本向美國繳納更多保護費，另一方面則要求沙特阿拉伯購買美國先進武器，從而使美國的軍工集團變成一個為美國政府創造利潤的企業集團。

這位美國總統的想法很好，但是，在短期內要想實現非常困難。究其原因就在於，美國軍工利益集團是一個龐大的既得利益集團，美國軍工利益集團為自己的利益着想，不會為美國財政考慮。

美國出售先進武器，美國軍工既得利益集團從中獲取利潤，而美國國防部並沒有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美國「商人總統」指望通過收取保護費，減少美國國防部的財政預算，但是現在看來，這是一種非常天真的想法。當美國總統特朗普決定從阿富汗撤軍的時候，美國軍工既得利益集團明確表示，美國可以從阿富汗獲取利潤，而阿富汗總統為了留住美國軍隊，公然許諾美國開發阿富汗的資源，美國總統特朗普雖然知道這是拖延戰術，但是，為了不得罪美國軍工既得利益集團，答應延長駐軍時間。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美國民主黨政府上任之後，決定執行撤軍計劃。可是，由於不了解阿富汗的形勢，錯誤地以為阿富汗的恐怖組織就是塔利班，只要與塔利班談判達成協議即可實現和平撤軍。但萬萬沒有想到，阿富汗境內還有其他恐怖組織，結果導致美國控制的阿富汗喀布爾機場附近，發生恐怖襲擊，導致美國大兵死傷慘重。

美國共和黨和民主黨政府都希望減少軍費開支，可是，從阿富汗撤軍卻變成了一場災難。美國民主黨政府已經很難得到美國選民的支持。如果美國民主黨總統提前下台，絲毫不令人感到奇怪。

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宣佈減少債務規模，實際上是準備與美國民主黨政府切割。這是不祥之兆。它意味着美國聯邦政府最大的資金來源，有可能會徹底中斷。如果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不再支持美國民主黨政府，美國民主黨政府要想繼續執政或者在未來的選舉中獲得勝利幾乎是不可能的。

特朗普總統執政時期，控制美國國會的民主黨國會議員已經開創了連續彈劾總統的先例。美國共和黨國會議員是否會展開報復行動，對美國民主黨總統發動彈劾呢？如果在中期選舉中，美國共和黨取得多數席位、一旦美國共和黨議員發起彈劾總統行動，美國民主黨總統有可能會被迫下台。老邁年高的民主黨總統來日無多。

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釋放出來的信號，值得世界各國高度關注。如果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都不再購買美國國債或者繼續大規模購買美國國債，其他購買美國國債的外國債權人就必須考慮，是否繼續支持美國的債務經濟。

作者喬新生為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教授、崑崙策研究院高級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