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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圳速度"何以減緩?如何突圍?

    "深圳速度"何以減緩?如何突圍?

    每平方公里超過10家國家級高新技術企業,每平方公里GDP達15億元人民幣,平均每天有超過120件發明專利獲得授權,1,997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長出了華為、中興通訊、騰訊、比亞迪等一批科技巨頭……深圳用發展定義了「速度」。從改革開放的先行者,到科技創新的引領者,再到如今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範區、粵港澳大灣區核心城市,每一個角色都把深圳推到「聚光燈」下,每一步發展足跡都受到外界的極大關注。但2021年深圳交出了一份喜憂參半的成績單:一邊是GDP總量首次突破3萬億大關,另一邊是經濟增速持續放緩,在多個維度的對比中均排名靠後,從而再次引發外界對深圳經濟減速的討論。

    如何看待深圳經濟增速下滑?分析發現,近年來許多重要支柱產業遭遇供給衝擊、房價高企導致運營成本過高、企業外遷引發的產業空心化等擔憂,或許是癥結所在。但產業有周期,經濟有波動。建市40多年來,深圳遭遇多次波折,引發過多輪討論,憂患意識已經融入這座城市的基因當中。回溯其發展歷程,深圳始終善於在危機中育新機,於變局中開新局。儘管困難、挑戰層出不窮,但深圳以「闖」與「創」的精神,一直在披荊斬棘一路前行。面對目前的壓力和挑戰,只要繼續堅持敢為人先,以改革釋放動能,以創新驅動發展,以金融賦能創新,以新產業打造新引擎,我們深信,這座創造無數奇蹟的城市未來依然可期。

    邁入2022年,各地區2021年經濟運行數據相繼出爐。

    地區生產總值首次突破3萬億大關,達30664.85億元,按年增長6.7%,兩年平均增長4.9%,這是深圳過去一年的成績單。

    然而,就增速而言,深圳卻在內地GDP十強城市中「墊底」,並且是唯一跌破「7%」的城市;四大一線城市中,北上廣均超過8%。更值得擔心的是,6.7%的GDP增速遠低於全國8.1%的水平。可查數據顯示,這是深圳建市以來第二次增速低於全國整體水平,上一次還要回溯至1986年。

    重要支柱產業遭遇供給衝擊

    仔細審視深圳的這份經濟成績單。深圳3萬億GDP中,分產業來看,第一產業增加值為26.59億元,按年增長5.1%,兩年平均增長0.9%,考慮到低基數,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第二產業增加值為11338.59億元,按年增長4.9%,兩年平均增長3.4%;第三產業增加值為19299.67億元,按年增長7.8%,兩年平均增長5.8%。第二產業增速明顯低於第三產業。

    另外,2021年全年,深圳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比上年增長4.7%,這一表現同樣在國內GDP十強城市中墊底;兩年平均增長3.3%,不及受疫情影響嚴重的武漢。

    十強城市中,北京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以31%的按年增速居於首位,上海、重慶、武漢等城市增速均超過10%,同屬於外向型經濟的「鄰居」——廣州,2021年度增速為7.8%,兩年平均增速為5.1%。與全國平均水平對比,深圳兩項數據約是全國整體水平的一半。

    可見,以工業為主的第二產業是拖累深圳GDP增速的主要原因。而工業減速則指向了深圳的第一大產業: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製造業(以下簡稱「計通設備製造業」)。

    目前,深圳擁有37個工業大類。從構成來看,計通設備製造業是支撐整個深圳工業的主導產業,也是深圳的第一大產業。

    《深圳統計年鑑2021》數據顯示,2020年深圳規模以上工業總產值構成中,計通設備製造業佔比高達61.4%。粗略計算,計通設備製造業貢獻了深圳近23%的GDP。深圳的工業結構呈現單個行業明顯獨大的現象。

    可查數據顯示,2021年1年至5月,深圳計通設備製造業增加值按年增長6.9%,兩年平均增長1.8%。自2021年6月開始,該行業的數據連續9個月「缺席」。

    若將時間回撥,可以看到,該行業的增速曾經遠高於當年的GDP增速。深圳統計局數據顯示,2015年至2018年,深圳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製造業增加值維持着10%左右的高增長態勢,其中2018年按年增速高達14%。

    到了2019年,該行業增速驟降至5.5%。2020年1年至11月,行業增加值增長1.6%。

    相似的波動從A股深圳上市公司也能得到印證。

    記者梳理發現,截至目前,深圳共有372家A股上市公司,其中屬於計通設備製造業的有112家,佔比約30%。前述112家上市公司2017年、2018年營收增速分別為18%、17%,而2019年和2020年增速分別降至9%和10%。2021年前三季度,112家公司經營狀況有所回升,共實現營業收入8973.48億元,按年增長14%,前三季度營業收入佔2020年全年的76.87%。

    在深圳整個計通設備製造業,華為、中興通訊、工業富聯等巨頭對行業影響巨大。其中,中興通訊和工業富聯就貢獻了行業上市公司接近一半的營收。而華為2018年至2020年的營收體量相當於前述112家上市公司3/4左右的規模。

    近年來,當華為、中興通訊、工業富聯受制於各種複雜因素先後出現下滑時,整個產業都受到明顯的影響。

    若將該行業規模最大的企業——華為納入,增速下滑的趨勢更加明顯:2018年至2020年,營收增速分別為18%、13%、7%。

    所以,當計通設備製造業放緩腳步,深圳經濟運行也明顯受到拖累。

    深圳支柱產業的冷暖,呼應了去年底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的精準把脈:「必須看到中國經濟發展面臨需求收縮、供給衝擊、預期轉弱三重壓力。」

    多位研究深圳經濟的學者認為,供給衝擊是深圳工業表現不及預期的重要原因。疫情持續,深圳的主導產業依然面臨着被「卡脖子」困局。

    近期,哈工大針對深圳經濟減速開展了一項企業調研,涉及超過200家企業。哈工大(深圳)經管學院助理教授王睿新表示,深圳企業深度參與全球價值鏈分工,這次疫情衝擊對深圳影響較大,根本在於受衝擊的點恰恰是深圳經濟效率的重要來源。

    原深圳市統計局副巡視員、江西財經大學深圳研究院經濟統計研究中心主任楊昌斌接受證券時報記者採訪時指出:「外部壓力之所以對我們造成如此大的衝擊,說明我們對外界的依賴度太高了。」

    他說,「我們一定要有不受外界干擾的核心競爭力和硬核產品。真正的可持續發展包括兩個方面,一是生態環境,二是產品。要讓我們前面創造的GDP產品為後面的經濟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我們要花更大的力氣發展基礎的科技創新產品。」衝擊之下,深圳支柱產業也在積極調整,2021年工業增加值增速從2020年的1.5%回升至4.7%。

    房地產持續火爆下的掩蓋和擠壓

    工業增速2019年便出現了明顯下滑趨勢,為何深圳經濟整體減速到了2021年才凸顯出來?

    仔細分析數據,背後浮現的是房地產持續火爆,一度掩蓋了第二產業的下滑。

    《深圳統計年鑑2021》數據顯示,自2018年開始,深圳房地產、建築業增加值按年增速均超過當年GDP的增速,兩者對GDP的貢獻也在持續擴大。到了2020年,深圳房地產、建築業增加值佔GDP的比重已經達到了12.7%。這一比例僅次於工業的34.4%與金融業的15.1%。

    這一階段恰好處於深圳近20年來第三波房價快速上漲期。貝殼研究院的數據顯示,2019年年中到2020年底,北京、上海和廣州等全國25個重點城市的二手房掛牌價都出現不同程度下跌,而深圳在2019年房價的漲幅則達到了22.56%。

    房地產、建築業的快速增長,又與近幾年深圳房地產開發項目規模大幹快上密不可分。

    2010年,固定資產投資總額佔比中,房地產開發項目佔比為23.6%,到了2020年,佔比攀升至44.8%,較2019年增加了3.2個百分點,較2010年將近翻了一倍。

    從新增固定資產投資的分佈來看,2010年深圳新增固定資產投資規模為825.83億元,其中28%的資金投向房地產項目。從2010年到2018年,新增固定資產投向房地產的比例在14%與31%之間波動。但到了2019年和2020年,新增固定資產資金流入房地產的比例突然大增,佔比將近一半。

    房地產吸金過多,製造業的生產性投資則受到擠壓。2018年,深圳製造業固定資產投資增速由2017年的28.9%跌至4.4%,2019年為8.6%,2020年甚至出現負增長,按年減少5.1%。相比之下房地產固定資產投資增速2017年至2020年分別達到24.2%、22.6%、12%、10.6%,雖然也呈現逐年回落態勢,但增速均在兩位數以上。

    讓人略感寬慰的是,2021年這一情況得到了改善,全市固定資產投資比上年增長3.7%,兩年平均增長5.9%;工業投資增長27.1%。

    創新發展研究院理事長、深圳市原副市長張思平在《深圳住房制度和房價調控》一書中指出,從經濟發展來看,房地產一直支撐着GDP的持續增長,為深圳的經濟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

    由於房地產對上下游產業的巨大帶動作用,住宅需求的增長和房地產價格的快速上漲,刺激了房地產投資和社會消費的迅速擴張,對GDP增長起到重要的拉動作用。

    「短時期內房價的跳躍上漲,對深圳近期的經濟增長、財政收入、城市建設等發揮了重要作用,但是從深圳經濟社會的發展全局、長遠利益以及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來看,畸高的房價會對深圳產生嚴重的影響。」張思平表示。

    主力企業增量產能外遷 產業鏈優勢受衝擊

    誠然,過去40多年,深圳的經濟發展並非總是一帆風順,也曾遭遇多次波折與波動,並引發了各界廣泛討論。

    對於2021年GDP增速下滑,深圳市原副市長唐傑認為,經濟有漲有落,不必過度解讀。「深圳的企業是否失去信心了?這確實值得觀察。」他說。

    憑藉着優良的營商環境,深圳一直是諸多企業落户的首選。數據顯示,從1980年的830家到2019年90萬家,深圳的活躍納稅企業呈現指數級增長。這些企業分工極細,構成複雜而高效的產業鏈生態,支撐着深圳金融與實體的良性循環。

    在深圳經濟增速放緩的當下,作為地區優秀企業群體代表的上市公司,卻頻頻將募投項目外遷。這是深圳GDP減速背後值得關注的信號。

    作為深圳製造業重鎮的寶安區,是觀察製造業外遷的一個重要窗口。數據顯示,目前寶安區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居全市第一位,製造業企業數量佔全市的1/3,國家高新技術企業數量連續4年居全國區縣第二、全省第一。

    記者梳理發現,近年來,寶安區的製造業上市公司產能外遷情況較為突出。以2021年登陸A股市場的13家寶安企業為例,記者查閲其招股書發現,這些企業雖然總部在寶安,但IPO募投項目大多在外地,僅有2家公司的募投項目在深圳。除補充流動資金外,這13家IPO企業的募集資金共計投向22個項目,其中有14個項目在江西、浙江、湖北等地。

    此外,再融資方面,記者梳理發現,2021年深圳地區上市公司前五大再融資資金投向大部分也不在深圳。

    如再融資金額排名第二的一家鋰電池製造上市公司,通過定增融資39.15億元,僅有1個項目在深圳,另外兩個項目均在浙江金華市;再融資金額排名第三的一家電子元件製造公司,2021年通過定增募資35億元投向的4個項目全部在外地,其中有3個項目設在合肥,1個設在南昌;再如再融資金額分別排名第四和第五的兩家上市公司均將募投項目放在外地。

    這些上市公司設在外地的項目涵蓋了精密製造、泛半導體裝備產業化、供應鏈產業園、數字化轉型領域,以及研發中心的建設。不難發現,這些項目的投產均需要一定的產業空間支持。

    「新項目為何不放在深圳?一是地不夠用,二是地太貴。」近年上市的一家深圳企業負責人道出了新增產能外遷的原因。

    深圳產業用地究竟有多貴?中達證券研究顯示,近十年來深圳工業用地樓面價持續提升。根據Wind數據統計,2010年至2019年,深圳工業用地平均樓面價由453.7元/平方米提升至3360.7元/平方米,而與此同時,東莞工業用地樓面均價僅由275.3元/平方米提升至401.8元/平方米。工業用地租金也有所提升,深圳中心區域和外圍區域廠房的租金分別由2010年三季度的32.0元/月/平方米和17.2元/月/平方米提升至2016年一季度的44.5元/月/平方米和21.9元/月/平方米。工業用地樓面均價和廠房租金的上漲,擠壓了製造業企業的利潤空間。

    對於企業外遷,深圳早已有所警覺。2019年6月,深圳市政府向市人大常委會提交的《深圳市2018年中小企業發展情況報告》顯示,2016年至2018年間,近五成遷出企業為產值億元以上的工業企業,其中近三成為大型工業企業,37.5%的外遷企業集中出現在電子訊息製造業領域。「存在部分外遷引發整體外遷,龍頭企業外遷導致供應鏈跟隨外遷的風險,進而危及深圳產業鏈的完整性。」該報告發出這樣的警示。

    張思平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深圳經濟要防止「產業空心化」。他指出,製造業對深圳非常重要,政府近年也出台多項舉措來穩住製造業以防止產業空心化趨勢,但產業發展根本上還取決於國際和國內經濟發展的大環境,取決於民營經濟發展的大環境。

    產業有起落,經濟有冷暖。深圳的發展歷史並非一帆風順,深圳之所以為深圳,在於敢想敢做敢闖敢創。製造業重要支柱產業增速放緩、房地產持續火爆擠壓、產業鏈優勢受衝擊等多因素交織,深圳經濟減速了。「在危機中育新機,於變局中開新局。」直面增長中的新挑戰,深圳迎難而上。可以看到,目前部分指標已經出現向好跡象,例如計通設備製造業回暖、工業投資增速回升,等等。對於深圳的未來,人們依然充滿信心,寄予厚望。

    從頭越:深圳如何突圍加速

    誠然,產業有周期,經濟有波動,一行一業,一國一城增速的快慢,無需過度解讀。不過,近年來,重要支柱產業遭遇供給衝擊、房價高企導致運營成本過高、企業外遷引發的對於產業空心化等擔憂,的確應該引起重視。建市40多年來,深圳遭遇多次波折,引起過討論,憂患意識已經融入這座城市的基因當中。

    這一次, 深圳該怎麼突圍?

    「深圳最關鍵是要解決高成本問題」、「深圳應該尋求制度建設突破性創新」、「目前的優勢並不足以讓深圳高枕無憂」……在採訪中,產業人士、行業專家、金融人士、城市規劃專家等各抒己見,提出許多建設性意見,寄託了對這個城市未來發展的殷殷之情。

    敢為人先 以改革釋放動能

    站在當下窺探未來,探索深圳接下來的發展路徑,離不開對過去發展寶貴經驗的傳承。

    深圳40多年來,在價格體制、企業體制、市場體制、政府體制以及資本市場等各方面勇闖禁區,創下了諸多全國第一。在這些「第一」、「率先」突破中,人事、土地、住房、科技、金融、外貿等領域的一系列制度創新和突破,為這個城市帶來勃勃生機,也為改革開放與創新提供了「深圳樣本」。

    40年過去了,經濟特區的很多先行先試的做法被複制推廣到全國各地,原來很多很「特」的東西現在已經越來越不「特」了,特區要繼續保持自身之「特」,就要不斷升級。

    「深圳在深化改革方面理應做出一些可以被稱之為『顯著性』的大動作來。」 中國城市經濟專家委員會副主任宋丁說。何謂顯著性?直白地說,就是拿出深圳的看家本領——「闖」與「創」的精神,藉助國家政策授予的實驗權,在國內改革的深水區大膽進行新嘗試,努力探求新突破。

    「闖」與「創」曾讓這個城市屢創奇蹟,從一個小漁村到經濟總量躍居亞洲前五的國際化都市。當下的深圳,依然要靠這兩個字。

    國家也對深圳的「闖」與「創」寄予厚望,近年來給予深圳許多改革試驗政策,包括《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支持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範區的意見》、《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範區綜合改革試點實施方案(2020-2025年)》、《全面深化前海深港現代服務業合作區改革方案》等,如何用好,怎麼發力,成為深圳亟需思考的問題。

    中國(深圳)綜合開發研究院院長樊綱表示,中央提出綜合授權的概念,就是為了更好地解決改革的體系性和全局性問題。綜合授權就是相互配套的多個改革一次性批量授權。中央主要是定方向、劃底線,在現有法律和制度框架下,到底哪些改革需要出現在一張授權清單上,需要深圳自己來提建議、提需求。這就特別需要想象力、主動性、判斷力和創造性。「不是被動等中央給,而是積極主動去要。這一步走出去,就不僅僅是解決自己的問題了,而是給全國立標杆、作示範。」他說。

    宋丁認為,過去的3年間,深圳在國家重大試驗性政策的吸納上可謂收穫滿滿,其中任何一項試驗性政策的投放都足以引發深圳大力度的改革和發展。深圳藉助這些試驗性政策之力,取得了不少改革成果,抓住了不少發展機遇。但與一系列國家試驗性政策的支持力度相比,深圳還有非常大的改革和發展的躍升空間。

    在他看來,基於深圳當前的豐厚的底子和發展中遇到的「絆腳石」,應着力突破兩個方向:首先,深圳的土地管理制度改革和創新生態鏈的建設。深圳土地資源向來匱乏,在沒有得到外延式擴容的背景下,在自己的「一畝三分田」上,可以大膽實施土地管理制度改革,包括非永久基本農田之外的農地、傳統工業用地、生態控制線土地、城市更新片區土地等等,在二三產業混合利用的框架內進行必要的管理和利用改革。其次,深圳要大力推進「基礎研究+技術攻關+成果產業化+科技金融+人才支撐」的全過程創新生態鏈建設。過去二三十年來,在這五大環節中的第二個和第三個環節,深圳通過市場化體制和機制,在企業層面做得非常成功。但是,在上述全過程創新生態鏈的第一、第四和第五環節,深圳還有很大差距。

    「不能覺得我們有了前期的先發優勢,就高枕無憂了。」深圳市北科生物董事長、深圳市企業高質量發展促進會會長鬍雋源表示。

    科技領航 以創新驅動發展

    亞洲級的創新科技中心和三大全國性金融中心之一,是深圳城市地位中兩個最耀眼的標籤。這兩個標籤當中,創新科技產業中心是金融中心的基礎,是深圳的立市之本。

    深圳科創家底深厚,2021年戰略性新興產業實現增加值過萬億元;國家級高新技術企業超過2萬家,按深圳面積1997平方公里計算,相當於每平方公里聚集近10家國家高新技術企業,為全國之冠;深圳還擁有十幾家千億級營收、上百家百億級營收的企業,更有華為、中興通訊、富士康、比亞迪、騰訊等一批科技巨頭。

    此外,深圳對人才和創新的吸引力依舊在國內領跑。有研究人士列舉了兩組數字:一是全市常住人口中15歲至59歲人口接近1400萬,佔80%。二是2015年起中國排名前20的大學,每年有超過20%的畢業生到深圳。

    這些都是值得深圳人驕傲的家底,展望未來,深圳如何保持創新科技產業中心的優勢地位?科技的發展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深圳既要守住現有的優勢,還要創造新的發展動能。

    深圳市前景科技創新系統研究院院長張義表示,深圳要加強對新的經濟環境和形勢下產業體系發展的研究、規律的研究。深圳既然提出要發展「總部+科技創新」,就應該對規劃出來的產業鏈的核心企業進行配置資源,把它們留在深圳,形成產業集群效應。

    張義認為,面對日漸激烈的外部競爭,深圳在重大資源配置上以市場為中心的方式有必要與時俱進,特別是現在其他省市來深圳招商的力度很大,這種新形勢對深圳的市場化配置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深圳市城市規劃專家金心異同樣提到了守住現有科創企業優勢的問題。「深圳的產業升級要利用好龍頭企業的牽引作用。深圳有十幾家千億級企業,這些企業每一次轉型升級,都會帶動上下游企業群一同轉型升級,那麼深圳城市的轉型升級也就自然完成。同時,如果這些企業都能把新增的產業投資放在深圳,那麼深圳就不需要招商引資。深圳需要思考如何讓現有的科技創新巨頭把新投資、最前沿的項目落地深圳。」

    金心異建議,深圳應該在「深港融合」及「深圳都市圈」兩條戰線上務求制度建設的突破性創新,目的是在「港深莞惠」都會區範圍內優化各種要素資源的配置,最大化制度優勢,從而真正打造出一個具有全球競爭力的國際科技(產業)創新中心。「在這件事情上,深圳應主動作為,不能被動等待配合,真正擔當起『核心引擎』的角色。」他說。

    此外,基礎領域研究也是深圳科創發力的方向。近年來,深圳不斷加大基礎研究和應用基礎研究投入力度,加快建設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建設了一批一流科技基礎設施和科研機構,但客觀來說,深圳還有不小的差距。比如深圳希望通過大力建設高校,彌補基礎科學領域的短板,然而,這些大學多數仍着力於科技成果的應用,在基礎科學的積澱方面仍然處在艱難的起步階段。

    「深圳要清醒地意識到,不能一味停留在應用科學領先的傳統優勢上,因為深圳要擔綱『全球標杆城市』的歷史重任,必須在基礎科學研究領域實現戰略突破。」宋丁表示。

    「活水」潤澤 讓金融賦能創新

    如果說實體經濟、科技創新是深圳發展之根基,那麼,同為深圳支柱產業的金融業,應該發揮更大作用,為深圳實體經濟發展提供強有力的支撐和後盾。

    深圳金融業「十四五」發展規劃提出,到2025年金融業增加值6400億元,佔地方生產總值比重16%左右。

    金融機構本外幣存款餘額反映了一個城市對資金的吸附能力,是金融業發展的核心指標和城市綜合實力、發展潛力的體現。2020年末,深圳金融機構本外幣存款餘額10.19萬億元,成為繼北京、上海之後第三個突破10萬億元大關的城市。2021年,金融機構本外幣存款餘額達到11.25萬億元,比上一年增長10.4%。

    國內三大金融中心之一的地位,給深圳帶來很大的發展優勢。「國內金融中心的功能一定不能衰弱,這意味着我們的資金成本比其他城市低,便利度、可獲得性都比別人好。」金心異指出。

    東方富海董事長陳瑋認為,「深圳速度主要靠『兩條腿』,第一個是金融,深圳有深交所,同時還緊緊抓住了創投的風口;第二個是科技創新,特別是中小企業的科技創新。」

    他認為,當前國內的牌照金融格局已經形成,但創新生態仍有很大變量和機遇,深圳應加大對創業投資的扶持力度,抓緊完善創業創新生態,讓深圳真正建成中國的創投中心。

    他提出,深圳應發揮好毗鄰香港的地理優勢,積極有效地利用離岸人民幣來發展地方產業,「深圳能否組織有關機構在港澳地區跨境發行人民幣專項債券,探索將離岸低息人民幣轉化為市場化母基金的合理途徑?能否劃定範圍與額度進行人民幣自由化?」他說。

    對於發展創投等金融機構獲取資金的渠道,陳瑋建議,利用《關於金融支持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意見》等政策,以額度管理的方式,實現資本項下的跨境資金自由流動,提升深圳股權投融資便利化水平,優化區域內「金融+科技」的跨境聯動效率。

    中國(深圳)綜合開發研究院金融與現代產業研究所副所長餘凌曲表示,「目前深圳擁有大量創新型的中小企業,應該進一步完善多層次資本體系,打造完整的資本服務鏈條。」 他認為,相對而言,處於創意期或者種子期的企業其實更加需要資本的扶持,而市場各方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擬上市或者已經上市的企業。因此,對這些發展程度處於初期的企業的支持力度仍需加強,應該以深交所為「鏈條」龍頭,牽引更多的創業資本惠及更多的中小企業,從而推動深圳創新驅動發展。

    梯度佈局,以新產業打造新引擎

    以科技創新為源頭,深圳正加快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2021年,深圳擁有國家級高新技術企業超過2萬家,戰略性新興產業實現增加值過萬億元,佔GDP的比重約四成,其中,新能源汽車、工業機器人、智能手機、3D打印設備分別增長173.9%、60.5%、40.9%、21.2%。對於已經進入經濟發展新常態的深圳而言,加快培育新興產業無疑是推動深圳經濟轉型升級、提質增效和可持續發展的重要途徑。

    值得一提的是,七大戰略性新興產業之一的新一代訊息技術產業,在深圳有着深厚的基礎和產業積澱。官方數據顯示,2019年深圳的ICT(訊息通訊技術) 產業規模達到2.78萬億元,是深圳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

    但是,當前深圳ICT產業發展面臨諸多挑戰,美國對華為及產業鏈的打擊、高昂的土地成本下產業鏈上的部分核心企業外遷,使得深圳ICT產業發展挑戰巨大,尋找下一個潛力更大的新興產業顯得尤為迫切。

    「我們初步判斷下一個可替代的產業是IEV(智能電動汽車)。」金心異向記者表示,首先這個產業足夠大,在體量上可以與ICT產業相提並論。其次是深圳有深厚的ICT產業基礎,以及比亞迪等車廠的資源。他認為,IEV產業的成本大頭不在輪胎和框架等硬件上,而主要是系統解決方案,這部分佔了成本的百分之六七十,需要有技術研發能力,深圳有這個基礎。而且,如果發展這個產業,深圳的土地空間就不再會是個制約。

    「考慮到汽車零部件產業在廣佛地區集聚的現實,以及此類零部件的運輸成本相對較高,而智能軟件系統則幾乎沒有運輸成本,因此可能的結果是,這個IEV產業的大腦在深圳,但生產裝配會是在廣州。」他說。

    此外,深圳數字經濟產業也值得期待。2021年深圳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佔GDP的比重約為三成,規模和質量均位居全國大中城市前列。深圳是全球首個實現5G獨立組網全覆蓋的城市,推動建設了國家超算深圳中心、鵬城雲腦等高性能計算中心、國家(深圳·前海)新型網路交換中心等新型訊息基礎設施。宋丁認為,深圳在數字經濟領域的發展規模和質量都領跑全國,這是十分令人鼓舞的。但是,從科創興國戰略的高度看,深圳發展數字經濟仍然需要大力度創新和改革,需要給予更大力度的政策引導,實施更加適用的創新改革。

    對於深圳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產業規劃和佈局,金心異認為,在第四次工業革命背景下的深圳第三次產業轉型升級,目前存在的問題是貪多求全,未選準關鍵產業方向,且政策落實有難度。深圳需要梳理清楚目前本地區的產業演化現狀,確定突破口,並協調產業政策、空間政策、社會政策,對未來進行梯度佈局。

    本文由《香港01》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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