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阻止馬斯克「無序擴張」？

馬斯克的資本一直都在「無序擴張」。

4月4日，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披露的一份文件顯示，特斯拉創始人、首席執行官埃隆·馬斯克購入了社交媒體公司推特（Twitter）9.2%的股份。此舉讓馬斯克成為Twitter最大的外部股東，也讓Twitter意外暴漲近27%，創下四年多來盤中最大漲幅。

據推特公告顯示，推特將任命馬斯克為董事會成員——馬斯克將成為II類董事，他的任期將在公司2024年的年度股東大會上到期。此外，推特與馬斯克達成協議，其持股比例將不超過14.9%。推特CEO Parag Agrawal發推文表示，馬斯克正是我們需要的。馬斯克將為我們的董事會帶來巨大價值。而馬斯克則回覆稱，期待與Parag及推特董事會合作，在未來幾個月對推特進行重大改進。

馬斯克的傳奇人生以及推特在海外輿論方面的重要地位讓這件事一石激起千層浪。本就身兼數職的馬斯克為何還要給自己「加戲」？推特對於他來說究竟有何意義？馬斯克的入局又會給推特帶來哪些影響？馬斯克一往無前地「無序擴張」，誰又能阻止他呢？

01 更自由開放的社交媒體？

這是一場事先張揚的「陽謀」。

在動手之前的一周，也就是3月25日，馬斯克曾在推特上發布一項投票：你覺得推特遵守「Free Speech」原則嗎？該問題引來超過200萬張投票，其中70.4%的投票者認為推特目前的做法「不合格」。次日，收悉投票結果的馬斯克在推特上詢問大家：「是不是需要一個新的平台了？」

答案是肯定的。從過往的行為來看，馬斯克大概率會在接下來改變推特的一些內容機制。

「我們認為，馬斯克的主要動機之一可能是影響推特的審核政策，他經常批評該政策過於嚴格。」傑富瑞分析師布倫特·希爾在一份投資者報告中寫道。在馬斯克加入董事會之前，美國銀行分析師賈斯汀•波斯特也在給客户的一份報告中表示，馬斯克的參與可能會導致內容政策的改變。

而這些改變背後的動力，是馬斯克對於推特當前狀態的不滿。眾所周知，馬斯克是一個自由意志主義者，但推特上言論自由的開放度並未達到他的要求。這一點上，被推特封號的特朗普或許和馬斯克能有共鳴，只是特朗普沒有選擇買下推特，而是自己重新做了一個社交平台「Truth Social」（真相社交）。

一些廣告主對馬斯克的到來憂心忡忡，擔心推特之後過於「開放」從而重演多年前的悲劇——2007年推特註冊用户大爆發，但在隨後的十年時間裏噴子問題愈演愈烈，比如演員萊斯利·瓊斯（Leslie Jones）就在遭遇了一連串種族主義仇恨言論攻擊和死亡威脅之後離開了推特，直到2017年推特才開始採取更新社區規則、通過算法識別和人工審核等方式規範噴子問題。

廣告巨頭WPP集團旗下群邑集團商業智能業務全球總裁布萊恩·維澤說，任何放鬆內容限制的做法都可能對廣告客户產生反作用。「廣告商不希望自己的品牌與宣傳叛亂或仇恨和傷害聯繫在一起，他們不想與可能會讓用户產生毒性的網絡環境聯繫在一起。」

2021年全年推特的營收為50.8億美元，按年增長37%，其中廣告服務收入佔比超過80%。

02 加密貨幣的天堂？

有人憂心，有人歡喜。廣告主們或許不開心，但幣圈對於馬斯克仍然充滿信心。

馬斯克一直在為加密貨幣站台：

2019年4月。當時，狗狗幣官方賬户在推特發起評選狗狗幣CEO的投票，馬斯克高票當選。隨後，馬斯克發推文稱，狗狗幣是他最喜歡的數字貨幣，並將自己的推特賬户訊息修改為「狗狗幣前CEO」。

去年1月，馬斯克的推特賬號簡介內容變成了「bitcoin」。馬斯克更改推特簡介後，比特幣短線拉昇800美元，價格一度報於32758美元/枚。

現在，馬斯克對於推特的改造思路也將從內容到產品都蔓延到加密貨幣領域。

今年1月，推特在新CEO的領導下宣佈提供NFT個人資料圖片。馬斯克隨即強烈批評，並公開表示：「推特這一舉動既令人心煩又浪費工程資源。」

幾天前馬斯克「預告」正在認真考慮構建新型社交媒體平台，YouTube加密播主Steven Steele 回應稱，不管馬斯克收購推特還是創建自己的平台，他肯定會讓這個新型社交媒體平台支持狗狗幣（DOGE）小費功能。

隨後馬斯克回覆「100分」，暗示可能會這麼做。

而在馬斯克入股推特一事披露後，加密社區用户@Pranay Pathole向他提出需要解決推特上的加密垃圾郵件機器人的問題，因為這些機器人程序真的很煩人並建議改進推特驗證系統。馬斯克對此表示：的確如此，這也是他個人覺得推特上最煩人的一個問題。

另據Decrypt報道，推特本月發布了一份關於過去兩年最大趨勢的報告，其中包括加密貨幣在內的金融業在其網站上的關注度位居榜首。報告顯示，僅在過去的三個月中，推特用户就發布了近3億條關於加密貨幣的推文。推特金融服務總監Jeff Melei在一篇博文中表示，推特上的用户考慮投資加密貨幣的可能性比那些不在推特上的人高3.2倍。

推特對於加密貨幣的影響力可想而知，在馬斯克入股推特消息發布後，狗狗幣最近兩天也接連大漲並創兩個月新高。

03 誰能阻止馬斯克？

馬斯克用自己的一生詮釋着「愛拼才會贏」「賭性更堅強」。但他的這份鮮衣怒馬，從來都是譭譽參半。馬斯克的推特之旅，恐怕也不會因為有錢而一帆風順。

開頭提到推特與馬斯克達成協議，其持股比例將不超過14.9%。為何是這個數字？推特法律上的所在地美國特拉華州的法律規定，持股比例超過15%的投資者很難對一家公司發起敵意收購，這為管理層提供了適度的保護。同時也讓人對推特的態度有所保留，雖然馬斯克的動作帶來了久違的大漲，但推特內部或許並不是那麼歡迎這位網紅的到來，至少不是所有人都歡迎他。

在推特內部，一場宮斗大戲正在醖釀。一邊是馬斯克和推特的創始人傑克•多西，另一邊則是目前的CEO，也就是此前的CTO Parag Agrawal。

推特創始人、前CEO傑克•多西和馬斯克可以說是一種類型的「神人」，從不按常理出牌。2018年，他深夜突然給全體員工發了一封郵件，鼓勵他們在家辦公，「永遠都不用來公司」，當時可沒有新冠疫情。而在有了新冠疫情之後，他則想要把推特公司搬去非洲。

推特的其他股東想要擠走傑克•多西，馬斯克還不忘發推支持多西——「我支持多西繼續擔任CEO，他有一顆善良的心。」

去年11月，多西辭職，CTO Parag Agrawal上位，隨後馬斯克在推特上PS了一組漫畫嘲諷——把Parag Agrawal比喻成史太林，把傑克•多西比喻成被清除掉的葉若夫。

而現在轉眼之間馬斯克和Parag Agrawal「打成一片」，就連傑克•多西也忍不住出來陰陽一句：「Parag Agrawal和馬斯克的組合將會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團隊。」

沒有永遠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網路真的沒有記憶？還是平靜水面下波濤更加洶湧？另一位推特的股東「木頭姐」倒是直言不諱，馬斯克是在向新任首席執行官發出一個強烈的信號，馬斯克入股推特可能會為這家公司的管理層改組打開大門。

目前來看，無論是實力還是勢力，Parag Agrawal都不是馬斯克的對手。

在外部，SEC也拿馬斯克頭疼。

此前的2018年，在特斯拉股價遭到做空持續走低的背景下，馬斯克突然通過推文宣佈要將特斯拉私有化，甚至還給出了具體的收購價格420美元。這條推文發布之後，特斯拉股價立即暴漲，導致淡倉損失慘重。但後來調查顯示，馬斯克根本沒有談妥自己的私有化資金來源，一家上市公司CEO貿然在社交平台上宣佈重大交易消息，這顯然不符合訊息披露的監管規定。SEC因此對馬斯克展開調查。

2019年2月，馬斯克再次發推，表示「2011年特斯拉還沒有造出任何的汽車。但是8年後，特斯拉在2019年的產量將會達到50萬」。SEC由此控訴稱，「馬斯克在發布這條推文之前沒有尋求或獲得預先批准，他發布的內容訊息不實且已傳播給2400多萬公眾」。

而這一次，馬斯克披露自己對推特投資的方式可能會加劇他與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之間的緊張關係。「他沒有及時在一份表格中披露自己持有的9.2%的股份。如果投資者購買了一家公司超過5%的股份，而不打算尋求控制權，他們就必須提交這份表格。」外媒報道中一位律師如是評論：「馬斯克披露訊息的問題可能會損害他與SEC之間持續不斷的法律糾紛。」

加入推特董事會等於把馬斯克再一次擺在了SEC的放大鏡下。

當然，馬斯克也不是沒有對手——雖然馬斯克是世界首富，但他並不是世界上唯一的富豪，在推特如此重要的輿論陣地上，馬斯克或許還會迎來其他的強敵。我們可以大膽猜測，如果像喬治•索羅斯(George Soros)或邁克爾•布隆伯格(Michael Bloomberg)這樣的左傾億萬富翁也開始購買推特的股票，那麼花落誰家就不是經濟學可以解釋的了。

而如果馬斯克持續用他戲劇性的動作影響推特，推特也可能成為一支價值與價格錯位，情緒大於實力的梗股（Meme Stock）。

多年前接受美國雜誌《60分鐘》採訪時，馬斯克曾自豪地說：「你用你的髮型來表達個性，而我，用推特。」——現在這句話無論是隱喻角度還是字面角度，都已經成為現實。誰能阻止他呢？顯然推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