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資4.5億買地少林寺進軍房地產？寺廟生意遠比你想得要多

4月6日，河南鐵嵩數字科技以4.52億元競得鄭州一塊土地。

鐵嵩科技的兩大股東之一為河南沅翰實業有限公司，其背後正是少林資管及少林寺現任方丈釋永信。一時間，「少林寺進軍房地產」的消息甚囂塵上，#釋永信實控18家企業# 的話題也衝上熱搜。寺廟的商業版圖再度引發公眾好奇。

往前追溯，「玉佛寺10萬元天使投資餓了麼」和「河北奶奶廟造神」的消息都曾被傳得沸沸揚揚。寺廟能否商業化？尺度又在哪裏？這些老生常談的議題再次回到輿論中心。與此同時，寺廟在新媒體時代的流量經濟同樣值得圍觀。

「少林寺進軍房地產」，已非新聞

據時代財經報道，4月6日，鄭州以掛牌方式出讓了鄭東新區一宗商業、商務用地，河南鐵嵩數字科技有限公司以底價4.52億元競得。

天眼查訊息顯示，鐵嵩科技成立於2022年3月22日，註冊資本為4.52億元，經營範圍包括數字文化創意軟件開發、營業性演出、園區管理服務、住房租賃、房地產開發經營等。

而鐵嵩科技的兩大股東為河南鐵投綜合開發有限公司和河南沅翰實業有限公司，持股比例分別為51%、49%。其中，沅翰實業最終受益人為目前河南嵩山少林寺方丈釋永信。從股權路徑看，釋永信持有河南少林無形資產管理有限公司80%股權，後者持有沅翰實業70%股權。

據少林寺官方消息，現年五十餘歲的釋永信，自1999年起擔任少林寺方丈。在此之前，他已成立了河南少林寺實業發展有限公司。在其帶領下，少林寺開始不斷擴大商業版圖，目前業務已橫跨文化、餐飲、藥品、服飾等多個領域，並且註冊多個公司和商標。據中國商標網的數據，截至2022年中國嵩山少林寺申請的商標已達706個。

對此消息，有不少網友揶揄道：「少林寺CEO釋永信」、「以後小區的保安是武僧嗎？」 但實際上，熱搜上價值4.52億的這塊地項目定位為文化產業類項目，建成後主要業態必須從事文藝演藝、文化展覽、文化創意產業辦公、酒店及服務型公寓。

據天目新聞援引易居研究院智庫中心研究總監嚴躍觀點，「其實這是一宗比較自然和普通的交易，本身和其他商辦文旅等用地的開發情況差異不大。」 少林寺在文旅和商業方面的擴張符合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要求，無需過度解讀。

然而「少林寺進軍房地產」這一話題並非新聞。早在2015年「少林寺將在澳洲建四星酒店和高爾夫球場」等消息就曾引爆國內外網絡媒體。

據人民網報道，2015年2月23日，釋永信親手將一張412萬澳元的支票，交給新南威爾士州肖爾海文市長，一舉付清了該市政府出售給少林寺的1.8萬畝土地款，用於規劃建設澳洲少林禪修中心。

彼時，釋永信回應稱，「那些投資和規劃從來都與少林寺無關，但如果企業家在這個過程中看到商業機會，願來共建共享，只要澳洲政府和民眾願意，我只會『隨緣說好』。」 看起來，「讓文化和IP走出去」才是少林寺海外擴張的核心價值。

事實上，更早之前的2001年，少林寺就在德國成立了德國少林寺，將其定義為「少林文化中心」，通過會員制的形式，吸引少林功夫愛好者，開設少林功夫培訓道館。

旅遊、投資、號碼開光…寺廟的商業版圖有多大？

不知是否還有人記得去年八月的「佛祖投資」？一張「『餓了麼』曾拿玉佛禪寺10萬元天使投資」的截圖被傳得沸沸揚揚。

對此，玉佛寺回應稱這筆資金並非投資，而是通過「覺群大學生創業基金」機構操作的，「寺院沒拿餓了麼的股權，也不參與分紅。」 該基金由玉佛寺在2009年時領頭髮起並捐贈1000萬元成立，用於資助上海高校畢業生創業。

其中，餓了麼創業團隊通過該項目獲得10萬元全額貼息貸款。2016年時，餓了麼創始人張旭豪以五倍返還，給「玉佛禪寺覺群大學生創業基金」捐贈50萬元。

據上海覺群文教基金會官網，截至2020年該基金累計資助項目共計219個，資助總額2088萬元，資助項目橫跨20餘個行業。如：科技成果轉化、電子商務、教育培訓、廣告傳媒、網路+、現代服務業及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等；資助項目成功率達到78.78%。

「玉佛寺參與天使投資」雖是以訛傳訛，但在投資領域，不少寺廟已經驗豐富。以少林寺為例，前文曾提到的「河南少林無形資產管理有限公司」是少林寺的重要資產之一，也是少林寺商業化運作的重要平台。

天眼查訊息顯示，自2008年成立以來，少林無形資管先後投資了16家公司，目前仍然存續的有7家，8家被註銷，1家被吊銷。最大單筆投資金額達1600萬元，總額近8000萬元，範圍涵蓋茶葉、文化、旅遊等領域。

據連線Insight報道，香客的供奉、遊客的門票已經難以滿足寺廟的發展，在此基礎上，還有宗教產品售賣、功德排位、修行體驗等多元化的收入來源，還有些寺廟已經開始了集團化運作，比如少林寺旗下便經營有實業、出版、旅遊、電商等多個領域的公司。

連線Insight文章還指出，除了這些生意，少林寺還曾通過授權少林相關網絡遊戲、與第三方公司合作開發少林音樂、為聯通號碼開光並拍賣號碼等方式拓展收入來源，這些嘗試都頗為前衛。

寺廟的商業化運作尺度把握尤為重要，「星巴克入駐杭州靈隱寺」就曾引發熱議。有專家認為，星巴克商業行為和靈隱寺代表的佛教文化意義有所衝突；但也有聲音表示「傳承文化需要與時俱進」。

相比猶有討論餘地的「香火混着咖啡味」，「奶奶廟」 的走紅就顯得魔幻負面得多。

據清華大學建築系在讀博士徐騰的一篇文章，河北易縣的奶奶廟供奉的神袛不僅雜亂無章，有孔子、耶穌、如來、濟公等各方大神，居然還有十多尊手拿方向盤的「車神」、「車神奶奶」等。

這間奶奶廟由山下馬頭村經營，屬於個人承包制。只要有人肯出錢，就能在這裏承包一座廟宇，自己去佈置裏面的佛像和壁畫。即便充分尊重「民風民俗」，這類寺廟也難逃「圈錢」猜測，寺廟生意背後的「承包制」同樣說來話長。

新媒體時代寺廟的網路衝浪

「寺廟的商業版圖」已是老生常談，但另一個新生議題同樣值得關注——流量時代的寺廟經濟。宗教的本質是傳播活動，因此在傳播方面，宗教其實一直走在時代潮頭。

1994年4月，中國正式接入因特網——用得是一根64K的國際專線。兩年後，中國第一家網吧開業，留美歸國的張朝陽創辦了「愛特信公司」（後更名「搜狐公司」），多數人的電腦體驗還停留在打字、掃雷、發郵件。那一年，佛教界最早的門户網站「佛教在線」就已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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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立於1996年的門户網站：佛教在線

而到了新媒體時代，寺廟們更是玩得如魚得水。

都見過「靈隱寺新媒體編輯KPI隨緣」的刷屏推文嗎？都圍觀過關於佛媛的輿論風波吧？（詳見藍鯨財經此前的文章《我佛不渡小吊帶》）「凡夫俗子」正在通過社交媒體窺視寺廟生活，「寺廟」本身已成流量密碼。

除了打卡體驗的局外人，寺廟和僧侶也親自參與進了這場分享。在抖音和快手等短視頻平台上搜索關鍵詞「少林寺」，就會看到由一系列武僧賬號組成的「傳播矩陣」。他們基本上都是個人賬號，內容大多為寺廟生活、練功日常等。

其中最有名的是@少林寺釋延澱 和他的小徒弟@少林三寶，他們在抖音分別坐擁432w和240w粉絲，兩個賬號的互動也引人關注。這對師徒正在成為新媒體平台上一個影響不小的IP。

除此之外，浙江普照禪寺住持@釋慧海、超級網紅@一禪小和尚、盛產學霸點化張小龍的「北京龍泉寺」和他們的IP產品「賢二機器人」等，都在新時代用新方式弘揚着佛學文化。

流量時代，有流量的地方就有生意。分享寺廟生活、傳播佛學文化的同時，直播、植入、賣貨正在成為寺廟衝浪體驗的新型變現方式。

據深響報道，在@靈隱、@普陀山上、@釋覺空等賬號裏，都有好物櫥窗的鏈接，賣的商品多是掛件、福袋等吉祥物件，還有一些佛家相關的書籍和經書。在少林三寶的視頻中，也出現了百度AI機器人小度的身影。「三寶也收了一個徒弟。小度小度，少林寺的茅房怎麼去？」

但顯然易見的是，與探索已久的其他商業化運作相比，寺廟的流量變現要顯得稚嫩和剋制得多。深響曾在報道中指出，少林寺的武僧視頻矩陣雖然是在名字裏打着「少林寺」名號，但並沒有官方認證，嚴格意義上都是僧人私人行為。

《南方周末》也曾報道，粉絲近千萬的賬號@釋慧海 直播的初心是弘揚佛法，但講到佛學相關內容時，平台跳出了警告：禁言十分鐘。十分鐘後只剩七八千人，他無奈匆匆下播。

看起來，寺廟和僧侶的新媒體探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這顯然是一條值得走下去的路。正如中國前佛教協會會長學誠所說：「佛教是古老的，但佛教徒是現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