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斷則斷，評芒格減倉阿里

4月11日，從美國市場傳來消息，98歲的查理·芒格先生旗下的Daily Journal公司對外界正式披露了其2022年第一季度持倉明細，其中最令外界關注的是相對2021年底，這家報紙和軟件供應商已減持了約一半的阿里巴巴倉位。

具體來看，芒格的公司在第一季度13F報告中披露還持有阿里30萬股股票，價值約3260萬美元；而它在去年12月31日時擁有約60萬股阿里股票，當時價值約7150萬美元。

據外媒報道，芒格以及其手下工作人員並沒有答應接受採訪闡述其大幅度減倉阿里股票的原因。即便如此，希望讀者能從本文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芒格曾堅定看好阿里

縱觀芒格持有阿里股票的歷史，可以看出以下幾個特點：

從開始持倉到大幅度減倉時間很短，僅有約一年時間。據報道，芒格首次買入阿里股票是在2021年第一季度。截至21年一季度末，持有約16.5萬股阿里股票。按照去年第一季度阿里的平均收盤價計算，當時芒格投入的資金約4千萬美元。

整個2021年，即使阿里的股價呈現出持續性下挫趨勢，芒格並沒有放棄，而是減持加倉阿里股票。據報道，芒格在2021年第三、四季度又分別買入了約13萬7千股、30萬股阿里股票，以兩個季度平均收盤價計算，這兩筆投資的總金額分別達到了約2500萬美元、4400萬美元。

對阿里的投資就讓芒格浮虧超過了40%。截至目前，阿里巴巴在美國市場上的股價在2021年下滑了近50%，今年又繼續下滑了約14%。4月11日，阿里在香港股價約在98港元附近。

芒格先生對阿里的看好曾經廣為流傳，我們可以從其前兩年公開對阿里的評價中找到一些線索。

在2021年Daily Journal的股東大會上，當時還未公開披露持倉阿里（或還沒有持股阿里）的芒格就已經直接點出了其對阿里巴巴公司和馬雲的信心。

他說道：「我認為中國在管理經濟方面表現得非常精明，而且他們在管理經濟方面比我們（指美國人）做得更好。而且我認為，這種趨勢將可能會持續下去......我確實欽佩中國人所做的一切，人們怎麼能不佩服呢？沒有人曾把一個大國如此迅速地從貧困中解救出來。我在中國看到的一切讓我感到震驚。中國的一些工廠充滿了工作自如的機器人。他們（指中國人）正在迅速加入現代世界並且他們的管理技巧正變得非常嫺熟。」

到了2022年股東大會，由於Daily Journal持倉阿里早已經公開，且阿里股價下跌嚴重，小股東們對阿里的提問明顯尖鋭了起來。

當被問及公司當時是以何種方式持有阿里股份時候，芒格回答：「當你購買阿里巴巴時，你確實得到了某種衍生品......這種風險在我看來並不大。」

也有投資者問道：「阿里巴巴是你持有的前三名股票。與美國同行相比，它的估值有很大的折價，比如與最相似的亞馬遜相比，阿里巴巴的市盈率只有亞馬遜的約三分之一。考慮到阿里的國別、監管，特別是所有權結構的風險，外國投資者在購買阿里股票時，應該預期怎樣的折價呢？此外，您的好搭檔巴菲特先生為何始終不投資阿里呢？」

對這個略顯刁鑽的問題，芒格簡要地回答道：「沃倫（巴菲特）和我雖然有很多共同的看法和相同的觀點，但我們對股票的喜好並不總是相同，有時候會有細微的差別......我認為像我們這樣的「老頭」（old guy）投資者，應該可以有自己的偏好去碰或者不碰某些股票。」

他並不認為阿里巴巴有實力可以像蘋果或者Alphabet那樣在市場獨佔鰲頭。他覺得網路將是一個競爭非常激烈的地方，即使對一個規模已經超級大的在線零售商也一樣。

此外，芒格還重申了其對於投資中國的信心，「我們這樣做（投資中國）的原因非常非常簡單。我們在中國投資的每一美元得到了更多的力量。我們投資的中國公司相對於他們的競爭對手來說更強大，估值也更低。這就是我們投資中國企業的原因，」他說道。

從以上他的公開評論，我們或許可以有兩個結論：首先，2022年股東大會相對2021年，芒格言語間對阿里的信心似乎有所下降，但依然總體保持穩定；其次，至少是到今年2月中旬芒格在股東大會上的時候，他還是沒有公開批評或者點出阿里有什麼問題，即使阿里的股價在2021年接近腰斬。

那麼，短短兩個月不到，為何芒格對阿里的看法發生了180度大逆轉呢？

芒格的絕招：快速糾錯並遠離愚鈍

我認為市場上各分析師目前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都是捕風捉影，沒有人可以走入芒格先生的內心，了解他到底為何2個月不到就產生如此大的思想轉變。

但假如我們猜測芒格先生認為投資阿里是一件錯誤甚至愚鈍的決策的話，則從這個假設性的結論倒推，或許隔壁老邢就能找到一個可以邏輯自洽的歷史維度來嘗試解釋。

歷史上，芒格和他老搭檔巴菲特總是能敏鋭地發現錯誤並及時糾正，且從中找出遠離愚鈍的捷徑。

1966年，巴菲特和芒格籌集資金想要收購一家公司（Diversified Retailing Company），主要為了收購旗下的百貨公司霍希爾德-科恩（Hochschild-Kohn）。

用巴菲特和芒格的話說，經營這四家地處巴爾的摩地區百貨商店的管理人員是 "一流的"。

然而，無論是否有一流的管理團隊，零售業在當時已經是一個困難的行業了。

芒格稱他們的這筆收購「就像一個買了一艘豪華遊艇的人，最快樂的日子只有兩天，一天是購買日，一天是出售日」；巴菲特則把那段時間形容為在 "流沙上行走"。

剛剛完成收購，芒格和巴菲特就發現公司新店選址錯誤、額外開支巨大，最大的問題是巴爾的摩地區的零售百貨行業競爭太過於激烈。

當然他們本可以堅持下來，和這家公司的一流管理人才一起競爭到底。但芒格堅持認為，在生活和商業中，重要的不是成為英雄。業務的困難程度不會是額外的加分項，聰明人會在競爭薄弱的地方去發揮才能。

於是，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在3年內就賣掉了霍希爾德-科恩百貨公司。

這個舉動不但為他們挽回了大量的虧損預期，還幫助芒格和巴菲特保留了「聰明投資者」這塊招牌，為他們今後的其他業務拓展保留了餘地。

之後歷史上的多次案例都可以看出，對於快速糾正錯誤，芒格是得心應手的。

我們也可以從上述這個故事的後續中找到芒格擅長「遠離愚鈍」的例子。

上文提到，芒格和巴菲特雖然賣掉了Diversified Retailing Company旗下的百貨商店資產，但並沒有放棄這家公司旗下另一家為超市和零售商提供消費券的公司藍芯票券（Blue Chip Stamps）。

正式通過這家藍芯票券，巴菲特和芒格收購了盒裝巧克力的製造和零售商See's Candies。這筆收購非常成功，因為See's是一家盈利能力超級強的企業，為他們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淨現金流。

芒格和巴菲特並沒有止步於此，他們從See's公司身上看到了強大品牌的巨大能量。

這就為巴菲特和芒格在此後入股可口可樂開啟了一扇智慧的窗户。

在後來接受採訪時，巴菲特多次提到，如果沒有See's，他們絕不會聰明到在80年代購買可口可樂的股票。而如果沒有可口可樂，巴郡今天的繁榮程度會大打折扣，因為這項投資一直是他們最好的投資之一。

從See's的商業模式中，他們消除了對於快消品業務的無知，遠離了差點錯過可口可樂的愚鈍。

對於這筆投資，芒格在2014年的股東大會上總結道：「如果說我們有什麼秘密，那就是遠離愚鈍的能力。好消息是我們還有很多愚鈍可以遠離。」

芒格本次大幅減倉阿里是否也是從過去的經驗中找到了靈感，從而開啟遠離愚鈍的經典操作呢？

尾聲

目前芒格旗下Daily Journal投資組合的規模已經從2021年12月31日的約2.6億美元下降到2022年3月31日的約2.1億美元，除了阿里以外，最主要的倉位是美國銀行和富國銀行的股票。

今年3月底，查理·芒格先生正式宣佈辭去Daily Journal董事長職務，僅保留Daily Journal的董事席位。對於阿里的減持似乎也預示這位年近百歲老投資家即將淡出資本市場。

然而，查理·芒格的理論、言語、故事依然會流傳下去，激發無數青年去嘗試、去奮鬥。他對中國市場的長久看好也將繼續幫助構建中、美資本市場的良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