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sla與Panasonic10年恩怨情仇的背後

近日，媒體爆出Panasonic清倉Tesla，讓雙方的關係再度成為媒體焦點。

Tesla和Panasonic從初識合作到高度綁定，再到相互解套的動盪過程中，這十年都發生了什麼樣的恩怨故事，塑造這段奇幻旅程的因素到底是什麼？

牽手

2008年秋天，埃隆·馬斯克在交付Tesla超跑電動車Roadster的現場差點被車主圍暈，原因是他將原定10萬美元的價格提高到11萬美元。不過，這還倒貼1萬美元，Roadster造價太高了。

據傳Roadster中，僅電池管理系統的造價就達2萬美元。失控的成本嚴重限制了Tesla的前景，馬斯克需要壓低成本，而除了繼續探索低成本技術外，Roadster需要通過量產來攤薄成本。這其中採購量最大就是電池，據悉，一輛Roadster的電池包包含6831節18650鋰電池。

Tesla首先需要確定電池供應商，在對比了300多種電池後，其最終將目光鎖定在Panasonic的18650鋰電池身上。該電池在「一致性、能量密度、安全、成本」等方面均無可挑剔，用Tesla原電池技術總監凱爾帝的話來說就是：「完全符合要求」。

和Tesla合作，Panasonic不得不感謝三洋。2008年11月，Panasonic收購三洋，獲得對方核心的太陽能電池與手機鋰電池等新能源業務，直接晉升到電池行業第一梯隊。

就這樣，Tesla與Panasonic走到了一起。

確切來講，Panasonic當時也需要Tesla這樣一個兄弟。2009年，Panasonic因押注等離子電視失敗等虧損40億美元，公司需要在新的業務方向開闢道路。當年，雙方就開始車載電池的研發工作。

2010年，Panasonic以3000萬美元入股Tesla。次年，雙方簽訂了首份合作協議，約定未來4年，Panasonic為Tesla新款電動車Model S車型供應6.4億顆18650電池。兩年後，雙方續約，將合作數量提升到18億顆，Panasonic成為Tesla獨家戰略供應商。

即便這樣，Panasonic也未能跟上Tesla的節奏，當時TeslaModel S因電池產能問題，周產量僅有550輛，面對供不應求的尷尬局面，Tesla表示：「限制我們生產速度的不是市場，而是電池供應商的供貨速度。」

彼時，Tesla需要Panasonic這位兄弟做得更多，包括把電池工廠搬到美國去。

漸入佳境

馬斯克一向以「敢於立下宏願並奮力實現」聞名，在推動Tesla超級電池工廠的建設上亦是如此。

在看到Panasonic「拉胯」的電池產能供應後，馬斯克提出與Panasonic在美國共建超級電池工廠的構想。2014年8月，雙方簽訂合作協議，規定Panasonic在Tesla超級工廠裏生產和供應圓柱形鋰電芯，以及投資機械和工具。

兩年後，Tesla Gigafactory 1落地美國內華達州，該工廠總造價50億美元，其中Panasonic投入16億美元，工廠的目標是在2018年生產出35吉瓦/時的電力，這一數字比當時全球所有的鋰電池工廠加起來還要多。

當時分析人士稱，將電池製造業納入自己的生產線，是Tesla的一個明智之舉，與Panasonic合作堅持把Panasonic的生產線搬遷到超級工廠一號，避免了運輸的延誤和消耗，對成本及效率的影響都是巨大的。

2017年初，Panasonic聯合Tesla推出更高效，更快捷的新產品——21700鋰電池。該電池相較於18650電池，單體容量提升35%，能量密度提升了20%，系統售價下降約9%，後來裝載在Model 3上，引起一股21700電池熱。

馬斯克對其讚不絕口，他稱21700型電池電量密度世界上最高，售價更平易近人。當年10月，Panasonic拿下Tesla位於布法羅的超級電池工廠二號用於生產太陽能屋頂用電池的訂單，雙方的關係駛入空前的廣度。

急轉直下

2018年，中國工廠建廠計劃讓Panasonic與Tesla之間的關係開始出現鬆動。

在聽聞Tesla有意在中國建立工廠的計劃後，Panasonic多次暗示成為Tesla中國工廠的電池供應商。為順利拿到該訂單，Panasonic加大了對Gigafactory 1的投資，還不惜以虧損換取TeslaModel 3的產能達標。

2018年下半年，Model 3的產能達到5000輛/周，同時Tesla在第三季度實現盈利，但Panasonic卻因應收賬款曾所等連續兩個季度（Q2、Q3）合計虧損0.76億美元。

不過，一心想拿大訂單的Panasonic並不在意，該年10月份，Panasonic宣佈計劃與Tesla進一步對Tesla超級電池工廠一號投資9-13.5億美元，將次年的產能提高50%。

但此後不久，雙方在中國建廠合作的問題上出現戲劇性一幕。

當被問及是否有意投資Tesla計劃在中國建設的工廠時，原Panasonic CEO津賀一宏在財報會議上表示，公司「將優先考慮增加Tesla超級工廠的產能」。而馬斯克則通過推特表示，中國工廠的電芯將由包括Panasonic在內的幾家公司本土化供應。

分析人士稱，Tesla之所以傾向電池本地化供應，是因其在成本與產能方面有着更長遠的打算。一方面，中國產的Model 3是一款面向大眾化的車型，而本土化的採購才能讓價格大幅降低，提升銷量；另一方面，Tesla此前深受產能之困，上海工廠的產能是50萬輛/年，按照Panasonic目前的產能，是無法滿足其電池供應需求的。

中國工廠的合作泡湯，成為Panasonic與Tesla合作關係的轉折點。

2019年1月21日，豐田與Panasonic宣佈，計劃2020年年底前成立合資公司。另一邊的Tesla也被傳出正在接洽中國工廠的潛在電池供應商，對象包括天津力神電池股份有限公司、寧德時代等。

4月11日，外媒報道Panasonic因財務原因將凍結超級工廠擴張產能的開支計劃。馬斯克於4月13日推特回應道「超級工廠的電芯產能只有24GWh，從7月份開始一直限制Model 3的產能，在產能到達35GWh之前，Tesla不會再投錢進去。」

同年9月份，津賀一宏在一次接受採訪被問到，「是否後悔投資Tesla超級工廠」時，他回答「是的，當然」。同年11月，他在戰略簡報會上提到，公司低估了和Tesla的合作風險，目前其難以從現有的電池業務中賺取利潤。

這位曾經的馬斯克鐵桿支持者，此時完全站到了Tesla的對面。

走向多邊

進入2020年，Panasonic與Tesla找到了各自的「新歡」。

1月，Tesla在發布四季報時公布，公司已與韓國LG化學和中國寧德時代就中國工廠電池供應達成合作。

2月，Panasonic與豐田擬定2020年4月1日成立新合資公司「泰星能源解決方案有限公司」，總部設在日本東京都。

事實上，Panasonic很早就建立了成熟的多邊車載電池供應關係，據廣發證券研報統計，除Tesla外，Panasonic現為大眾、福特、豐田、奧迪等多家整車廠商提供動力電池，如大眾e-UP、e-Golf、奧迪Q3、Q5、福特C-MAX、Fusion、豐田Prius 等。

看到中國工廠電池合作出局的結果後，Panasonic在2月份宣佈將結束與Tesla超級工廠2號太陽能電池聯合生產的合作關係，並計劃在9月底前徹底退出。

分析人士稱：2號工廠的合作終止其實在意料之中，一方面是Tesla自家的太陽能屋頂技術發展不及預期，不怎麼採購太陽能電池，Panasonic生產完電池還得自己找買家；另一方面，太陽能電池行業發展不及預期，Panasonic在戰略收縮。

經歷了為期兩年的關係波動後，2020年下半年，Panasonic與Tesla的關係有所回暖。當年12月底雙方簽訂了2021年定價協議，該協議將從2020年10月1日起生效，至2022年3月31日止。

至此，Tesla的電池供應商名單拓展到Panasonic、LG化學、寧德時代三家。其中，Panasonic主要負責美國市場，LG化學、寧德時代則為上海工廠供應電池。考慮到Tesla德國工廠正在建成，Tesla或許還會在歐洲市場引進本地的電池供應商。屆時，這一名單還將得到延展。

值得一提的是，近日，Tesla為寧德時代送上了一封延長合作協議，根據協議，雙方合作供貨的時間從2022年1月到2025年12月。

並未放鬆

本次，Panasonic清倉Tesla股票，被許多媒體認為是雙方關係遇冷的再次升級，其實有過度解讀的成分。

據日經社報道，Panasonic打算用清倉Tesla的資金（約36億美元）來收購人工智能軟件開發商Blue Yonder。而收購理由是這家公司的軟件和Panasonic自家的傳感器技術，可以分析操作現場的低效之處，大幅提升效率。

此前，Panasonic方面稱，過去在為Tesla供應電池時，遇到的許多困難都源於產能不足，無法滿足Tesla的需求，收購有助於解決這一問題。

2020年，Panasonic與Tesla延長協議，還在Tesla新一代鋰電池46800的供貨上佔盡了先機。這意味着Tesla與Panasonic關係儘管有撕扯，但合作的力度並未放鬆。

Tesla與Panasonic的恩怨情仇還將演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