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他奶背後的香港豪門

1929年，19歲的羅桂祥迎來了命運的轉折點。

這年，他被父親羅進興的老闆看中，資助去香港大學讀商科。於是，羅桂祥成了家族裏第一個大學生，也在之後幾十年間，帶領這個一窮二白的家族逐漸成為香港豪門。

羅桂祥創辦的香港豆品公司（維他奶國際前身）是家族的第一家企業，在這之後，羅桂祥的弟弟、兒子等又創辦了多家企業。

維他奶國際和大家樂集團是家族裏目前發展最好的兩家企業，截至7月6日收盤，這兩家企業總市值達到368億港元。內地市場，對這兩家企業越來越重要。

不過，這兩天維他奶國際卻站到了輿論中心，龔俊等代言人與其解約、多地產品被下架，給公司越發重要的內地市場，蒙上了一層陰影。

一瓶豆奶起家

資助羅桂祥讀大學的人，是大名鼎鼎的中醫保健品牌「餘仁生」的老闆餘東旋。

餘東旋從父親手中接下「餘仁生」，又經營了多家橡膠園，被稱為「南洋橡膠大王」，還在新加坡創辦利華銀行，旗下產業眾多。

羅桂祥大學畢業後，回到馬來西亞，被餘東旋聘為私人秘書，之後又因表現突出，被升為經理。跟隨餘東旋工作，給出身普通的羅桂祥提供了一個廣闊的平台。

1936年，羅桂祥到上海出差，聽了當時美國駐華商務參贊雅諾士的演講。雅諾士說，大豆汁和牛奶一樣，擁有豐富的蛋白質，是「廉價營養飲品」。

羅桂祥聞言，對大豆汁產生濃厚興趣。他看到當時國人身體羸弱，用大豆做「窮人的牛奶」的創業種子，在他心裏悄悄萌發。

1940年，在香港站穩腳跟後，羅桂祥籌劃創辦了香港豆品有限公司，生產「維他奶」。剛上市時，維他奶還是沿街售賣，銷量並不好，第一天只賣了9袋。

到1941年，香港豆品公司還是一個只有10名員工，年營業額僅9萬港元的小公司。

維他奶真正發展起來，是抗日戰爭勝利之後的事。穩定的社會環境，讓香港人口大增，這給維他奶的發展提供了絕佳機會。

1950年，羅桂祥又拿到美國綠寶汽水的代理權，掌握了瓶裝工藝，維他奶開始像汽水一樣，採用更有利於運輸和流通的瓶裝售賣。公司售賣方式也從沿街叫賣，改為通過學校或雜貨店等零售網點售賣。

到1955年，香港豆品有限公司年營業額已經超過300萬港元。

之後，維他奶又率先採用無菌包裝技術，在瓶裝之外開始用更方便的盒裝。除了最早的豆奶產品，公司又發展出維他果汁、檸檬茶等產品，成為一代香港人的記憶。

公司壯大之後，羅桂祥不僅把產品賣到國外，還在美國、新加坡收購豆腐廠和大豆食品製造企業，業務遍佈全球多個國家。

1994年，維他奶國際在香港上市，同時開始把業務開拓到內地，在深圳開了首家工廠。目前，公司在內地市場的主要產品，是維他奶和維他檸檬茶兩個核心品類。

根據歐睿國際統計的數據，2016年在中國豆奶生產商中，維他奶以41%的市場佔有率位列第一，是當之無愧的「豆奶大王」。

維他奶國際的管理權一直掌握在羅氏家族手中，但目前公司的第一大股東已經不是羅氏家族，而是日本三菱UFJ金融集團。截至2020年9月30日，三菱UFJ金融集團在維他奶國際的持股比例為13.87%。

按照2020—2021財年數據，作為家族第一家企業，維他奶國際在家族旗下三家上市公司中，營收、利潤水平均居於首位。

不過，雖然維他奶發展早、業務規模大，是家族興盛的起點，但卻不是羅氏家族的第一家上市公司。

1986年，羅桂祥的弟弟羅騰祥、兒子羅開睦等家族成員創辦的大家樂集團在香港上市，是羅氏家族的首家上市公司。

企業傳承和「豪門爭鬥」，是大家樂集團創立的契機。

龐大的豪門

與同時代的很多香港人一樣，羅桂祥共有3位太太，8個孩子。維他奶逐漸發展起來之後，羅桂祥的弟弟、兒子等家族成員很多都在公司任職。

上世紀60年代，羅桂祥開始安排自己的接班人，並最終選中第二個太太所生的兒子羅友禮接班。眼看無緣成為接班人，在公司工作多年的羅開睦和叔叔羅騰祥離開了公司，獨自創業。

1968年，他們成立了大家樂集團，主要做連鎖快餐店。大家樂成立之後做了諸多創新，典型的包括首創「半中半西」的快餐菜品，以及「自助式取餐」的模式。

大家樂成立時，香港正處於快速發展的階段，白領數量增多，女性就業數量上升，快餐成了不少人的就餐選擇。乘着社會發展的東風，大家樂集團也逐漸發展為香港快餐行業的領軍企業。

2020—2021財年，大家樂營收67億港元，在香港擁有352家門店，內地擁有121家門店。

羅騰祥等人離開維他奶創業後，羅桂祥的另一個兄弟羅芳祥也受到啟發，走上了創業的道路，成立了大快活集團。而且，他選擇進入和大家樂一樣的餐飲行業。

在公司經營上，大快活集團幾乎是沿着大家樂集團的路徑發展，不過從目前發展看，大快活遠遠落後於大家樂。

2020—2021財年，大快活集團營收為26.5億港元，無論營收規模還是店面數量都被大家樂集團遠遠超越。

按照2020—2021財年數據，羅氏家族三家上市總營收約為170港元，總利潤約為14億港元，市值391億港元。

除了自身產業外，羅氏姻親同樣十分強大。

羅桂祥的孫女羅秀茵和羅琪茵是香港有名的「姐妹花」，其中羅秀茵的丈夫為賭王何鴻燊的兒子何猷龍；羅琪茵的丈夫莊友堅為香港中南證券掌舵人，有「殼股玩家」之稱。

從羅桂祥1940年創業開始，羅氏家族在兩代人的努力下，從下南洋謀生的普通勞工家庭，逐漸成為極具影響力的香港名門望族。1995年5月5日，羅桂祥在香港離世。

只靠香港市場，終究滿足不了企業發展的需要。上世紀90年代起，羅氏家族旗下的三家公司都開始將業務伸向內地，而且近些年，內地市場對這三家企業的業績影響正不斷加強。

全國化佈局

1994年，維他奶在深圳建廠，正式進軍內地市場。當時，沖泡型的豆奶產品由於比牛奶價格便宜、食用方便、容易保存等特徵，在內地市場廣受歡迎。

其中最知名的品牌是維維豆奶，巔峰時，維維豆奶的市場佔有率曾一度達到70%。

自深圳建廠之後，維他奶認準內地市場潛力，不斷擴張，先後在上海、佛山、武漢佈局了生產基地。之後，維他奶豆奶產品趕上了中國豆奶行業的增長以及消費升級，市場佔有率逐漸提升。

歐睿國際數據顯示，2011年至2017年，中國豆奶銷售額從50.8億元增長至90億元，年均複合增長率為10%。而且，像維他奶這樣的即飲豆奶，替代沖泡豆奶已經成為近年來行業發展的趨勢。

進軍內地市場的維他奶，可謂趕上了好時候。2016年，其市場佔有率達41%，將曾經的老大維維豆奶遠遠甩開。

維他奶的另一大產品是維他檸檬茶，這款茶在香港即飲茶市場的佔有率長期位居第一。數據顯示，2018年中國即飲茶市場規模接近1200億元。

雖然，維他檸檬茶總體市場佔有率並不高，但增速卻很快。興業證券數據顯示，其市場佔有率已經從2014年的0.4%增長至2018年的1.2%。

在一個千億規模的市場上，市場份額稍有提升，都會帶來銷量的顯著增長。維他奶國際的業績，越來越倚重內地市場。

2016年到2020年，公司內地業務營收從24億港元增長至50億港元，佔公司業績比重從49%，提升至67%。

2018年，鍾廷毅成為維他奶國際內地業務CEO，他之前曾主導「脈動」從區域品牌成為全國性品牌。他出任維他奶內地業務CEO後，業界對維他奶的全國化佈局更加期待。

不僅是維他奶，內地業務對羅氏家族的大家樂同樣越發重要。

2018財年到2020財年，內地業務在大家樂集團的佔比從13.6%增長至18%。近3年來，內地業務幾乎是公司增長最快的業務板塊，其中2020財年，內地業務按年增長10%，是公司唯一實現正增長的業務。

大家樂集團也在財報中表示，將進一步拓展大灣區的門店網絡。

可以說，對於羅氏家族尤其是維他奶國際而言，公司今後的發展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內地業務的拓展情況。

雖然說之前拓張內地市場，極大地提振了公司業績，但一個不能忽視的現實是，維他奶在內地的業績增速已經出現放緩的趨勢，而且無論是豆奶還是茶飲市場，競爭只會越來越激烈。

拿豆奶來說，達利集團推出了豆本豆、伊利有「植選豆奶」，這些品牌同樣是即飲豆奶產品，而且這些巨頭企業在渠道方面比維他奶更有優勢，必將對其龍頭地位產生衝擊。

在競爭越來越激烈的內地市場，維他奶如果不能擺正自己的立場，處理好當前的風波，那麼，它在內地的前景將會岌岌可危。

參考資料：《富國三代：華人家族企業傳承研究》，鄭宏泰、高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