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7億美元，微軟買下80、90後的青春

2022年1月18日晚，一條消息刷爆了我的朋友圈：微軟以687億美元的價格與動視暴雪達成了收購協議。看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我把《魔獸》的電影翻出來又看了一遍，給情懷充了個電。

這筆交易一旦順利完成，將成為微軟40多年曆史上最大的一筆收購。同時，也將讓微軟成為僅次於騰訊和索尼的世界第三大遊戲廠商。據知情人士透露，完成收購後，動視暴雪的CEO鮑比·柯提科（Bobby Kotick）將會卸任。同時，這條業務線將向微軟遊戲的負責人費爾·斯潘瑟（Phil Spencer）匯報。

微軟給動視暴雪的定價為95美元/股，收購溢價約45%。消息公布後，動視暴雪的股價高開約32%，微軟股價則低開近2%。

對於不熟悉遊戲產業的人來說，核心問題大概有兩個。動視暴雪是誰？而微軟又為何要斥巨資收購這樣一家公司？

動視暴雪，併購鑄就的業界巨頭

動視暴雪本身也是一家併購鑄就的公司，它的起源要回溯到1991年。

彼時，鮑比·柯提科和一群投資人收購了經營不善的Mediagenic，這間公司成為了動視的前身。為了幫助公司擺脱債務，柯提科對公司進行了重組，改名為動視（Activision），並將總部遷至加州。1997年，當公司終於重回盈利之後，動視走上了收購之路，在之後的十年裏收購了約25個獨立遊戲工作室，以拓寬公司的產品矩陣。《託尼·霍克的滑板》、《使命召喚》和《吉他英雄》等知名遊戲系列均在這一時期形成。

暴雪的前身同樣建立於1991年。那一年，麥可·莫懷米、艾倫·阿德汗和弗蘭克·皮爾斯這三名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畢業生為了自己的遊戲理想，創辦了一家名叫硅與神經鍵的公司，公司於1994年改名為暴雪娛樂。公司創立後幾經易手，並在1998年併入法國維旺迪集團，成為了維望迪集團旗下維旺迪遊戲的一個部門。

這兩家公司本是兩條平行線，卻因為一款遊戲產生了交集，那就是《魔獸世界》。這款發行於2004年的大型多人在線角色扮演遊戲（MMORPG）很快便風靡全球，成為了網遊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某種程度上，我們可以說《魔獸世界》的出現重新定義了MMORPG這個品類。

2006年左右，MMORPG變得愈發流行。相比於傳統的單機遊戲的一次付費買斷，玩家需要持續為網絡遊戲付費，因而能夠為發行商獲取長期穩定的現金流。單機時代頗為成功的動視正面臨轉型的壓力，現金充沛的他們自然而然盯上了當時爆火的《魔獸世界》。2006年左右，柯提科便向維旺迪集團的CEO讓-伯納德·利威提出了收購要約，想要買下擁有暴雪娛樂和《魔獸世界》的維旺迪遊戲。而利威則希望兩家公司可以合併，並由維旺迪保留公司的控制權。

根據媒體報道，柯提科當時並不喜歡這個offer，擔心自己對動視的控制權會被削弱。但與暴雪CEO麥克·莫懷米聊過以後，他改變了自己的心意。據說，最終讓他下定決心的是中國這一片藍海市場。柯提科相信，維旺迪有能力讓雙方的遊戲更好地打入中國這個全球最具潛力的消費者市場。

動視董事會在2007年12月通過了合併議案，新公司定名為動視暴雪。2008年7月9日，兩家公司正式合併，交易規模大約為189億美元。

高價買下動視暴雪 微軟重注遊戲市場or加碼元宇宙？

45%的收購溢價在美股市場並不算低，微軟在這筆收購中到底想要獲得些什麼？

微軟對於遊戲市場的重視是顯而易見的，而且這份重視與日俱增。自1999年以來，微軟就一直在收購各種遊戲工作室，近年來最受矚目的收購標的包括大名鼎鼎的黑曜石工作室和貝塞斯達（Bethesda）母公司Zenimax Media。值得一提的是，去年微軟75億美元收購Zenimax Media的交易是當時遊戲史上最大收購案，而今天，微軟又親手刷新了這一記錄。微軟去年還曾考慮過以100億美元以上的價格收購「美國版YY」Discord，但最後未能成交。財大氣粗的微軟在遊戲領域的投入可見一斑。

伴隨着動視暴雪收購案的宣佈，微軟還作出了組織架構上的重大調整。之前，掛着「微軟執行副總裁-遊戲方向」這個冗長頭銜的費爾·斯潘瑟（坊間更願意稱其為「XBOX掌門人」）正式被任命為微軟遊戲的CEO。同時，整個遊戲方向的管理層也被整合到一起，直接向斯潘瑟匯報。這意味着，微軟把XBOX平台和遊戲相關的所有事務都交到了一個人手裏，並且給了他更多可以調動的內部資源。可以認為，遊戲板塊的優先級和重要性在微軟的戰略規劃中提升了一個檔次。

那麼動視暴雪給微軟提供了什麼？

最重要的當然是用户體驗。2017年，微軟推出遊戲訂閲服務XBOX Game Pass後，該服務便成為了其在遊戲領域的重要戰略之一。短短四年時間，Game Pass的付費用户人數已經突破2500萬人，這離不開微軟在遊戲內容領域豪橫的「買買買」。動視暴雪旗下的《使命召喚》《魔獸世界》《暗黑破壞神》等重要IP是對Game Pass遊戲池的有力擴充，對於用户的留存和增長是一記強心針。

同時，動視暴雪的產品線也能補充微軟遊戲在移動端的短板。微軟在PC端的強勢不言自明，XBOX主機在多年的高額投入下業已形成了自己的生態，但移動端始終是微軟遊戲的軟肋。《爐石傳說》、《Candy Crush》和《使命召喚手遊》等一系列移動端的熱門遊戲，有機會讓微軟觸達一些過去不屬於其目標客群的玩家。比起從0開始孵化新爆款，花點「小錢」買回來似乎更容易一些。

微軟CEO薩蒂亞在公開信中再次提及了微軟的元宇宙戰略。他表示，微軟也將藉助動視暴雪的力量建設其元宇宙平台。但這更像是一句說給投資者聽的「官話」，畢竟微軟現階段公布的元宇宙佈局中，基於Microsoft Teams和Mesh融合的辦公場景應用才是其發力方向。硬要在這條業務線和遊戲公司之間扯上點關係，有點牽強。

一言以蔽之，微軟買下動視暴雪，核心還是為了增強其遊戲業務的競爭力。

動視暴雪賣身微軟，爺青結or枯木逢春？

我的朋友圈裏有一條評論頗有意思：「暴雪克服中年危機的方法原來是直接躺平」。

說動視暴雪中年危機，我認為是非常妥當的。去年三季度，貝雅資本（Robert W. Baird & Co.）的一名分析師就曾發布研報，指動視暴雪的兩大拳頭IP使命召喚和魔獸世界的搜索量按年分別下滑了32%和44%。而暗黑破壞神4和守望先鋒2一直難產也讓暴雪工作室背上了「炒冷飯」的惡名——它們最近的兩款「新作」分別是魔獸世界懷舊版和魔獸爭霸3重鑄版，下一款即將發布的遊戲大概率是暗黑破壞神手遊版。基於這樣的現實，玩家怒噴暴雪江郎才盡也不是毫無道理。曾幾何時，「暴雪出品，必屬精品」是這家公司的驕傲；如今，「每一個暴黑都是曾經的暴吹」成了網絡上的主流輿論。

同樣是在2021年三季度，動視暴雪還爆出了歧視女性、報酬不平等、性騷擾文化等醜聞，加州政府公平就業及住房部因此事向法院起訴了公司。據一份內部檔案顯示，為掩蓋這場風波，至少有37名員工被解僱或被迫離職，另有44名員工受到紀律處分。

內憂外患之下，動視暴雪委身於金主爸爸微軟，可能也是不得已之舉。但這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一方面，微軟的企業文化和員工滿意度在業界評價不錯，起碼比已經臭名昭著的動視暴雪要好得多。公司內部仍想好好做遊戲的員工們現在大概可以鬆一口氣了，遊戲開發需要寬鬆的環境，讓開發者們能夠自由地發揮創造力。比起每個季度盯着財務報表上幾個數字的動視暴雪管理層，財大氣粗的微軟不至於那麼看重短期的投入產出比。

另一方面，微軟成熟的平台資源也能給動視暴雪未來的產品更多出口。在併購案完成之後，類似魔獸世界和暗黑破壞神這樣的經典作品大概率會登陸XBOX平台。經典IP們的未來，在微軟的平台生態中也將擁有更多的可能性。

截至美股收盤，動視暴雪的股價上漲25.88%至82.31美元，離微軟95美元/股的報價還有不少差距，微軟股價也收跌2.43%。目前來看，二級市場的投資人們對這筆收購交易不太買賬，但我認為動視暴雪的粉絲們應該為此感到高興。

這家輝煌不再的傳奇公司，或許能在微軟麾下迎來自己的第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