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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科在焦慮什麼?

    萬科在焦慮什麼?

    過去,房地產行業走過了土地紅利、金融紅利後,鬱亮曾為行業下了一個「管理紅利」的定義,他的判斷是,好產品、好服務才有競爭力。為了在公司內部營造「節衣縮食」的「戰時狀態」,鬱亮在2022年1月份的發言中,把大部分的言論集中在萬科的員工收入和組織管理等方面。「黑鐵時代」也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被提出。萬科,這個一向以穩健著稱的企業到底在焦慮什麼?

    萬科最近「踩坑」了。

    2022年1月9日,深圳萬科國際中心召開了一場低調的萬科集團年會。面對內部員工,萬科董事長鬱亮說了好多「掏心窩子」的話,其中就包括提出要大幅下調員工待遇,他說:「我們無法給出超過別人的金錢激勵,而且只為了金錢激勵的人也不適合在黑鐵時代的行業中工作」、「萬科能提供的機制是事業的舞台、發展的機會,而不是單純地給錢。」

    結果,這份頗具爭議的內部發言稿又流了出去,業內一片譁然,尤其是萬科給房地產行業新拋出的那個論斷——「黑鐵時代」,激起了千層浪。

    發言稿流出後沒兩天,經濟日報便發文指出,不要誤讀「房地產去金融化」。隨後,住建部部長王蒙徽進一步指出,「中國現在仍然處於城市快速發展的階段,城鎮的人口規模、家庭數量仍在持續增加。每年城鎮新增就業人口超過1100萬,住房的剛性需求比較旺盛。」

    回看萬科這幾年的發展狀況,當TOP4房企裏恒大、融創、碧桂園先後曝出缺「救命錢」時,萬科的中票發行利率低至2.95%。它不但活下來了 ,還活得多姿多彩。

    這樣的對比,不免讓人覺得,鬱亮是不是有點言過其實了。

    然而,仔細想想,從企業經營的角度看,鬱亮的發言未必沒有道理。進入2022年,房企們的爆雷步伐依然沒有停下,正榮地產、龍光集團先後曝出債券暴跌的危機。

    萬科的焦慮不是沒有原因。早在2012年就喊出轉型的萬科,這幾年的轉型成果算不上好,至少還不足以應對房地產業務的降速。數據顯示,2021年,萬科自2008年以來首次出現年銷售額負增長,累計實現合同銷售金額僅6277.8億元,按年下降了10.8%。萬科內部定下的7900億銷售目標,完成率不足八成。3月9日,萬科股價創下近三年來新低,截至收盤為16.98元/股。

    在這樣的背景下,「轉型」、「管理」等詞成為了萬科2021年的發展關鍵詞。鬱亮不僅在組織架構上頻頻動刀,甚至身體力行,宣佈要討好年輕人。

    鬱亮在焦慮什麼?

    2020年,鬱亮55歲,被問到「做過最討好年輕人的行為是什麼」時,鬱亮舉手回答:「我有紋身算嗎?」

    這一幕發生在2020年10月萬科舉辦的媒體交流會上:紋了身的鬱亮大膽表白「95後」,「今天在場的年輕人少了點,萬科以後只會對95後『放電』,他說,「這是我做過的最年輕的事了。」

    那天,鬱亮身穿黑色休閒裝,還是萬科與新褲子樂隊的聯名款,左胸前印着「一根筋」,後背是新褲子設計的卡通圖案。鬱亮說,選擇新褲子,是因為覺得他們「能橫跨幾個年代」,不至於一下子拋棄了80後、90後這些「中老年人」。那年夏天,樂隊綜藝《樂隊的夏天》火遍網絡,新褲子是其中最著名的樂隊之一。

    活動前一個月,萬科專門做過一輪調查,結果顯示,95後對萬科品牌無感。「年輕人討厭我(萬科)都(比無感)好,討厭我,說明他心中有我,沒感覺是一個大問題,所以我們才有了年輕化。」鬱亮說。

    摩羯男、財務背景,這些標籤似乎讓鬱亮缺乏鮮明的個性。以往,人們談起他,總會想起他的導師,萬科的創始人王石。對於鬱亮本人,人們多是這樣評價:他既沒有許家印的賭性,也缺少孫宏斌的鋒芒。他刻意保持低調,極少參加公開露面的大型會議。

    這種低調、謹慎、些許保守的形象,賦予了萬科更多的「穩健感」。但是,就像一把雙刃劍,它也成為了萬科「年輕化」的障礙。

    對鬱亮來說,「討好年輕人」顯然並不僅僅只是一次單純的人設打造,它也是始終處於危機感下的萬科探索轉型升級的一個生動體現。

    財務出身的鬱亮,對風險始終抱有謹慎態度。他不斷審視的一個問題是,今天的住房市場,還有這麼大量的需求嗎?「去年買萬科房子的客户年齡又推遲了兩歲,而且隨着需求不斷被滿足,總量也在不斷變小。」

    房屋交易市場的萎縮,正在成為房企發展的現實,這是萬科眼裏真正的危機。當房地產市場越來越趨近天花板時,萬科自然是需要年輕人的。

    除了關注年輕人之外,想要找尋新的業務發展點,鬱亮把目光更多關注到了傳統開發業務相關聯的市場。例如,比起新房市場,面向新市民的租房顯然有着更大的空間;當新房開發業務逐漸飽和時,以存量市場為特徵的物業,有着更大的想象力;比起單一的住宅開發,萬科更願意談論如何在TOD、城市更新、大型複雜項目上沉澱能力。鬱亮認為,未來衡量一個公司是否數一數二,不能僅僅看開發業務,必須在已經佈局的物業、租賃住宅、物流、商業等賽道上都做到數一數二。

    不過,從最近幾年的成果來看,「討好年輕人」似乎還是流於表象。嘗試做品牌年輕化的萬科,在掠奪年輕人上並沒有獲得獨特優勢。轉型業務,要比鬱亮當初設想中的難很多。

    轉型仍在爬坡期

    所謂的「筋廠」(萬科重慶總部)亮相的那場媒體見面會,萬科長租公寓「泊寓」,作為萬科各業務中最貼近年輕人氣質的業務之一,也露面了。

    鬱亮接班後,長租公寓「泊寓」一直是萬科的業務重點。2018年8月,萬科宣佈將租賃住宅確定為集團的核心業務。身為萬科轉型重頭戲的長租公寓,被寄予厚望,萬科曾提出「2018年拓展房源至45萬間,遠期規劃100萬間」的目標。

    之後,萬科的長租公寓經歷了一段時間的野蠻擴張,萬村計劃是其中代表。但是,這項在2017年開始推行的計劃並不成功,反而是萬科探索新業務的經典「失敗案例」。

    2019年,萬村計劃「觸礁」,萬科方面主動違約,放棄深圳部分區域房源。萬科長租公寓業務開始逐步被擱淺。對此,一位深耕長租公寓行業多年的人士分析道,萬科在深圳時的拓展模式,還是採用原有的規模化思路,而長租公寓是一個重運營、微盈利的業務,兩者基因大不相同,這也註定了萬科長租公寓的擴張模式走不通。

    「泊寓」的苦惱,也是萬科大多數轉型業務的苦惱:微薄的收入無法和巨大的投入相稱。儘管萬科早已提前佈局多個轉型業務,但不少人發現,它們在最初的幾年時間裏,甚至沒有在萬科的財務報表裏被單列出來。直到2020年,其才首次披露了多個轉型業務的收入,但佔比很低。

    對行業的超前危機感,曾經多次讓鬱亮引發爭議。鬱亮對行業形勢的識別和預見,也為他帶來了輿論反彈。質疑聲音最大的,要屬五年前融創中國董事會主席孫宏斌的一次發聲。

    2017年,孫宏斌在某場論壇上公開質疑萬科,「萬科提出房地產是白銀時代,我說這太扯了。為什麼呢?當時我說我要做利潤100億的時候,他們都說我瘋了,現在隨便一個公司的利潤都超過100億了,今年融創的利潤三四百億。所以你說這是白銀時代,這不扯嘛。」

    鬱亮並沒有改變原有看法。在2018年致股東信中,萬科再次強調:「是的,這就是一個白銀時代。」當年下半年,萬科打出的標語「活下去」,成為了那年的房地產行業熱門詞,焦慮感瀰漫整個行業。由於老大哥的話太過刺耳,沒幾個人真正聽進去。

    不過,萬科的轉型業務也並非沒有經歷過波折。2019年,即提出「轉型升級」後的第6年,鬱亮首次對轉型業務進行反思:為什麼新業務的價值沒有從報表中體現出來?他將多元化業務比喻成父母養育的孩子,孩子們中有經商的、做科學家的、做教育家的,「經商的孩子給父母的錢最多,可以認為他最有出息嗎?衡量孩子是不是有出息,只能看他給多少錢嗎?」

    這之後,萬科開始將現有業務收斂和聚焦,投入和產出嚴重不匹配、風險和收益嚴重不匹配的業務必須調整。2019年半年度的萬科財報裏,以往財報字眼中頻繁提及的「養老、教育」等代表轉型的詞語,也都跟着消失了。

    這並不意味着萬科的轉型升級已經偃旗息鼓,而是一輪新探索的開始。直至如今,萬科的業績絕大多數仍來自於地產業務的貢獻,這對於一家危機感深重的房企遠遠不夠。在經歷了2021年刀槍劍雨般的房地產市場後,這一次,鬱亮更加堅定了轉型升級的必要性。

    2021年6月,鬱亮再次談及內部轉型發展,他表示,「集團之前已經下定決心,在2021年明確要加速轉型發展。萬科將全面加速『開發經營服務並重』的轉型發展,為此將啟動一系列組織和人事安排。」同年11月,萬科提出了拆分萬科物業,推動萬物雲上市的計劃。

    「行業正面臨巨大挑戰,需要充分發揮集團軍優勢,助力公司在管理紅利時代穩健發展。」對於此次調整,萬科方面解釋稱,「一方面要在組織上加強『一盤棋』建設;另一方面也要把打勝仗的將領放到更重要的事業舞台上。」

    此後的一系列變化,逐步顯露出萬科求變的急迫感。

    2022年1月,萬科發布了一條人事任命,由萬科總裁祝九勝直管長租公寓業務。此前的2021年6月份,王海武請纓出任印力集團總裁,其原職為萬科董事、首席運營官。當時業內有聲音認為,作為鬱亮身邊的重要人物,他相當於自降職位,直接投身集團的轉型業務當中。

    2022年3月7日,中國證監會網站顯示,萬物雲已向中國證監會遞交《境外首次公開發行股份(包括普通股、優先股等各類股票及股票的派生形式)審批》材料,進度跟蹤一欄目前顯示為「接收材料」階段。

    現如今,在鬱亮的排兵佈陣下,萬科又重新拉起了轉型的大旗。

    強調「節衣縮食」

    對於仍在找尋轉型出路的萬科,賣房子依舊還是最賺錢的業務。在轉型的試錯之路上,萬科已經作出了一定的業績犧牲。

    例如,萬科南方區域的失落。過去幾年,萬科在多元化業務投入上十分努力,南方區域是其主要的試驗田,在長租公寓以及大宗資產方面投入尤為巨大,對於公開市場的土地獲取,卻並不十分積極。

    然而,新業務普遍具有「長周期、重投入」的屬性,有觀點稱,在新業務回報尚且有限的情況下,傳統業務的資源分配失衡,或許導致萬科逐步丟失了南方區域原有的銷售優勢。這裏曾經是萬科業績最為閃亮的區域,近年來卻開始出現銷售額、回款額均表現不佳的現象。在深圳、廣州、佛山等大灣區的龍頭城市,萬科都面臨着相似的窘境。即便在新帥萬科南方區域區首孫嘉上台後,情況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好轉。

    這個情況在最近兩年尤為明顯。克而瑞2021年的深圳房企權益銷售額榜單中,萬科以222.41億的權益銷售排名第二,連續兩年敗給了央企華潤。而在以往的許多年,萬科從來都是深圳地區的年度銷冠,但現在,它已經連續兩年和這個位置說再見了。

    一位深圳區域的房地產從業人士對此分析道,「過去幾年來,萬科在深圳的土地市場幾乎不參與公開拍賣,大多是通過收併購或者和國企合作拿地,但隨着深圳的地塊越來越少,萬科在2020年罕見地嘗試了公開市場拍地,補倉心態很明顯。」

    南方區域的失落,一定程度上折射出這家企業的危機。房地產行業畢竟是一個靠錢、地、人推動的遊戲,把資源集中到轉型不順的多元化業務,意味着原有的地產開發優勢有着逐步丟失的風險。

    回看萬科目前的開發業務,經營形勢並不輕鬆。過往經營數據顯示,自2021年5月之後,萬科月度銷售連續負增長,其中有3個月(8月、9月及12月)銷售額均下降33%以上。

    2021年前三季度,萬科總收入2714億元,其中房地產開發業務收入2370億元,轉型業務收入344億元,佔比僅有12.7%。祝九勝在2021年中談到轉型業務時提起,「有時候確實是人比人氣死人。」

    萬科管理層並未迴避這其中的難度。「我們的戰略轉型從2014年開始,把安全和發展作為一對矛盾拿出來平衡始於2018年,我們主動控制了開發業務的增速和規模,鋪開了另外一些經營服務的業務,我們的創造、結轉和結算之間有一個時間差,當年控制下來的規模、速度,會滯後反映,這是我們的主動選擇,」祝九勝說,「從我們的認知來講,我們認為在這個歷史階段,安全比增長更重要、能力比規模更重要。」

    經營數據的直觀下降,讓鬱亮開始集中精力緊抓「管理紅利」。三季報公布沒多久,鬱亮又在社交平台上提出了「戰時狀態」,表示要節衣縮食。

    房地產行業走過土地紅利、金融紅利後,鬱亮曾為行業提出「管理紅利」的概念,基於他的判斷,好產品、好服務才有競爭力。鬱亮曾提出,要向製造業的格力學習。

    怎麼學?從「人」出發。2022年初,鬱亮再次強調「節衣縮食、戰時氛圍」八個字,與之相關的內部要求也頗為驚人。

    為了營造「節衣縮食」的「戰時狀態」,鬱亮2022年2月份的發言,把重點放在了萬科的員工收入和組織管理上。鬱亮稱,「2022年萬科員工的收入將大幅下調,福利、補貼等要跟「黑鐵時代」相匹配,「處在黑鐵時代的房地產行業已經無法憑藉金錢激勵找到合適的人,萬科能夠提供的機制是事業的舞台、發展的機會,而不是單純地給錢。」

    他回應「萬科沒有能人,希望最好有超人」的抱怨時,提出做好工作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甚至直言,「我尤其痛恨用照片去簽到證明自己下過工地的項目經理,我建議各個區城BG一經發現立刻嚴肅處理(直接開除)。」

    除了對內部員工的要求,鬱亮在業務方面也提出流程再造。「房地產過去每個環節都可以外包,外包以後我們還能再賺錢」、「今天黑鐵時代了,我們自己不幹誰幹?」

    在鬱亮口中,房地產行業已經是一個10%的微利行業。他時常拿家電行業舉例,藉此得出破題思路,「10多年前,家電行業就來到了類似今天我們地產行業所遇到的管理紅利時代,但經過這麼多年的殘酷競爭,現在活下來的企業,最終憑藉好產品、好服務和良好的經營管理能力贏得市場。」

    「縮衣節食」的新要求引起了部分員工的不滿。一位接近萬科的員工對《財經天下》周刊表示,「站在公司高層的角度來說沒毛病,但是從員工方面就不敢苟同了,這不就是妥妥的讓大家內捲起來,冠冕堂皇地PUA麼。」一位萬科內部人員則對《財經天下》周刊表示,過去一年,許多萬科南方區域的員工都沒有了年終獎。

    當行業從高速增長轉入深度調整,甚至下行萎縮,房企的內卷似乎將無可避免地襲來。萬科已經不當老大很多年,在「黑鐵時代」,鬱亮要如何帶領企業穿越迷霧,還需要時間給出答案。

    本文由《香港01》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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