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房企泰禾董事會被帶走，數萬房子何日交付？

3月16日晚間，上市房企泰禾集團（000732.SZ，以下簡稱「泰禾」）發布重大事項公告稱，「董事會於近日獲悉，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黃其森先生正在協助有關機關調查。公司董事會已經啟動應急預案。目前，公司聯席總裁葛勇先生和聯席總裁王景崗先生正常主持公司各項生產經營工作。」

同時，泰禾還在微信公眾號發布公開信表示，「目前公司各項經營活動正常，公司也了解到，董事長近期可以通過適當的方式參與企業運營決策。」

「喜氣洋洋。」3月17日，泰禾北京院子二期業主林正對燃財經表示，這個消息令業主們感到欣慰。他還指出，北京院子二期下周即可復工。

3月16日晚8時30分許，泰禾集團在北京公館舉行媒體說明會，聯席總裁葛勇在現場告訴記者：「事情確實比較突然，但作為上市公司，已經有制度安排，有信心應對危機。」

談及備受關注的北京院子二期，聯席總裁王景崗也表示，3月20日北京院子便能復工。

然而，全國其他地區的「泰禾院子」就不一定有這麼好運。上海泰禾大城小院的一位業主對燃財經證實，項目還沒有復工的跡象。而山西太原金尊府的業主劉明也對燃財經表示，項目僅三期部分有幾個工人，並未全面復工，「三期還在地基階段，就幾個工人轉悠，得幹到什麼時候？」

2020年以來，泰禾深陷流動性危機之中，全國項目大範圍停工，而其債務重組工作仍在推進過程中。根據財報數據，截至2021年11月30日，泰禾已到期未歸還借款金額達到495.63億元。

2021年以來，泰禾宣部分項目順利復工交付，葛勇即在上述媒體會表示，「2021年，泰禾實現70億元銷售回款，55個項目全面復工，3000多套房子交付。」

然而，值得關注的是，泰禾多項目被拍賣。2021年12月15日，河南鄭州泰禾東府大院項目用地以6.2億元的價格拍出，競得人為信達地產。2022年2月，福建福州東二環泰禾廣場也出現在阿里拍賣網，其地上1-7層商業房地產被標價27.59億元處置。

目前看來，泰禾仍在維持運營，明面上亦在促進復工復產，而董事長黃其森因何事「協助調查」，對公司影響幾何，仍是未知數。

01黃其森「協助調查」

「近兩年黃其森直接參與經營較少，更多的是戰略。目前泰禾的戰略是既定的，有關部門也希望企業經營不受影響。」媒體會上，葛勇表示。

上海申宜禾律師事務所律師王龍國對燃財經表示，「調查可能是行政機關的調查，經調查後如認定有違法行為，則進行行政處罰。調查也有可能是偵查機關的刑事偵查，這是涉嫌犯罪才可能進行的司法程序。刑事偵查說明可能有比較嚴重的違法犯罪行為。」

對此情況，業內人士@房小姐MissHouse 在微博上表示，「泰禾集團老闆黃其森究竟是協助公安、檢察院還是紀委調查，語焉不詳，所以目前尚難以判斷結局。但如果48小時還不出來，就有點難說了。」同時作為北京院子二期的業主，當這則公告出來之後，她說，「近三年最開心的事，沒有之一。」

公眾更關心的是，董事長被帶走對公司影響幾何，二級市場又會作何反饋。

泰禾於公開信中表示，「目前，公司已經啟動應急預案，公司聯席總裁葛勇先生、王景崗先生正常主持公司各項生產經營工作。葛勇先生和王景崗先生於2019年12月被晉升為聯席總裁，均系泰禾集團內生型高級管理人員。」

燃財經在2021年5月報道的《萬科為什麼不救泰禾？》一文中即提到王景崗，在北京院子二期2021年4月的開發商、業主溝通會議上，王景崗代表泰禾出席並簽署「同意項目接受託管」的書面承諾書，儘管該協議於次日被撕毀、否認。

此外，媒體會上，葛勇確認了前陽光城執行副總裁闞乃桂3月14日入職泰禾一事，「闞乃桂周一入職，負責成本和招採。我們認為泰禾還有很高的提升空間，希望闞總繼續提高泰禾這方面的能力。」

公開訊息顯示，目前，泰和集團實際控制人、董事長黃其森，同時兼法人代表、總經理、董秘數職。王龍國指出，一般情況下上市公司的董事長、總經理和董秘不應由同一人兼任。

「這三個職務都是上市公司高管，從規範管理的角度，權力宜於分散在不同的管理者身上，不宜於集中在一個領導身上。這和一個機構乃至一個國家的管理道理一樣。」王龍國告訴燃財經。

值得關注的是，1月11日，福建證監局對泰禾及黃其森出具警示函，指出經查發現存在如下違規情形：一、未及時披露項目合作終止事項；二、未及時披露並表企業減資事項及其進展；三、對外發布的貨值訊息依據不充分且未在指定媒體先行發布。

在第二點中，福建證監局提到一項泰禾、黃其森廣泛受到關注的「關聯交易」，該交易於2021年亦受到深交所問詢。

「2020年12月21日，嘉興晟昱（泰禾全資子公司）召開全體合夥人會議，同意有限合夥人嘉興焜昱（泰禾全資子公司）對其實繳出資69億元單獨減資。減資完成後，嘉興晟昱應付嘉興焜昱69億元。同日，嘉興焜昱將其對嘉興晟昱的69億元債權轉讓給中城建設（泰禾第一大供應商）。2020年12月31日，泰禾與中城建設、嘉興晟昱簽署三方協議，約定嘉興晟昱應付中城建設69億元由泰禾向中城建設支付，並與泰禾對中城建設的相關債權予以等額抵銷63.80億元。」

福建證監局指出，泰禾遲至2021年4月30日才首次披露上述減資事項及其進展，違反了《訊息披露辦法》第二條、第三十條的規定。

實際上，2020年，泰禾預付工程款55億元給中城建設，年底該數字還變成63.8億元。而經過上述交易，泰禾賬上69億元都流入中城建設的賬户。

或許，黃其森此次「協助調查」，也與其屢次「違規操作」有關係。

值得一提的是，3月16日，泰禾股票收穫一個久違的漲停，報收於2.76元/股。但3月17日收盤，泰禾股價微跌至2.73元/股。

02項目復工虛實

泰禾上述公開信中也表示，「一年多來，公司與多數金融機構達成和解，全國多數項目實現復工復產。2021年至今，全國有超過20個（批次）的項目實現交付。」

對於2022年的情況，媒體會上，葛勇表示，春節後黃其森召開的閉門會制定了公司的發展目標，「短期來看，公司的核心目標還是復工復產，保品質、保交付。對於未來的規劃，泰禾不關注規模，而關注有質量的發展，做小而美、小而精的企業。」

提到北京院子二期，王景崗表示：「對於一些很難達成一致的情況，通報政府，讓政府作為背書，向各方進行協調，優先保障項目品質。北京院子二期項目在危機之後，各方都沒有信心，導致惡性循環。泰禾已經積極和市區兩級政府溝通，取得政府理解。由於前期工作比較長，今年3月20日，北京院子便能復工。」

不過，對此發言，北京院子二期業主並不贊同，認為泰禾貢獻不大，是全體業主努力爭取的結果。

燃財經獲悉，自2021年4月開始，北京院子二期業主在泰禾北京公館每天24小時持續駐守維權，時間長達202天。直至2021年8月市政府有關部門召開復工現場會，明確了復工的有關要求和事項。

林正告訴燃財經，大連銀行是監管賬户的銀行，其不配合放款，無法付款給工程隊，便無法復工。「業主天天去找，三撥人，分別去住建委、房管局和大連銀行。後來房管局出來背書，才獲得多方配合。」他指出，過去兩周局勢非常緊張，「3月10日晚上，業主跟大連銀行談到10點多，才拿到銀行的承諾書。」

2021年11月，泰禾在微信公眾號發文指出，太原泰禾金尊府三期和一期二標已復工。「6號樓施工單位已確定，施工合同已簽署，二期、配套小學已與新施工單位簽訂合作協議，城市公司正積極解決與原施工單位退場協議，預計6#近期將進場施工，二期、配套小學春節後將陸續復工復產。」

然而劉明告訴燃財經，項目三期和6號樓之所以有復工，是因為都還是「基坑」，而靜待封頂的二期等部分住宅並沒有復工，「過去一年泰禾都在『表演復工』，並沒有真正想把房子蓋好。」他指出，項目涉及限高的規劃問題，加之預售資金監管賬户僅餘20萬元，剩餘購房尾款約為十多億元，而項目毛胚交房也需要超過30億元，這個「爛尾樓」難以為繼。

劉明已經斷貸一年多了，他說有超過200户業主斷貸，「也上了徵信，很無奈，但這年頭錢比徵信重要。」

實際上，過去一年來，泰禾一直陷於「虛假復工」的質疑之中，多地業主在網上公開發聲。燃財經獲悉，如杭州院子、南昌院子、泰禾昌平拾景園等項目宣傳的交房，只實現了部分交房。

03債務重組難關

關於債務重組，葛勇在媒體會上表示，公司應急預案也包括「要和主要的金融機構做真誠的交流和溝通」。「從得到的反饋來看，金融機構對泰禾是非常支持的，對泰禾當下的應對措施表示了肯定，也非常有信心把債務重組工作推進下去。」

他說，「泰禾的債務比較集中，20大合作伙伴覆蓋了約70%的債務。泰禾沒有員工跟投、表外負債等高風險因素，這都是金融機構比較放心的。」

他透露，泰禾曾邀請第三方財務機構對公司做「家底盤點」，未來公司全部開發完存量後，還將有200-300億元的淨現金流。

但現實恐怕沒有那麼美好。

天眼查顯示，3月15日，泰禾投資新增股權凍結，標的為泰禾股權，凍結股權數額為1.53億元。該執行裁定書文號為(2022)閩0111執保156號，執行法院為福建省福州市晉安區人民法院。

此外，泰禾已13次成為失信被執行人。

在京東網絡司法拍賣平台上，泰禾無限售流通股8804萬股股票也將於3月24日上午10時開始第一次拍賣，起拍價約1.84億元，處置單位為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目前，在債務重組上，泰禾已經談成的展期包括與長城資產、民生銀行、廈門國際信託、渤海銀行等，債務規模在150億元左右。

泰禾還面臨非常多的債權人訴訟官司。天眼查顯示，泰禾涉訴關係有327條，開庭公告282條。2020-2021年，多家信託機構就對泰禾提起訴訟，如中原信託起訴泰禾償還借款本金9.57億元以及相應的利息、罰息、複利、違約金；四川信託要求泰禾償還共計約48億元的本金、利息及罰息；國民信託起訴泰禾償還貸款本金5億元及利息、罰息、複利；中融信託起訴泰禾追索36億債權。

而關鍵事實是，泰禾的負債還是重如泰山。截至2021年三季報，泰禾負債總額高達2045億元，負債率達到91.82%。現金及現金等價物餘額僅剩下7億元，但短期借款達到46億元，一年內到期的非流動負債高達534億元。

此前，泰禾公布的2021年業績預告顯示，2021年泰禾將扭虧為盈，實現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淨利潤1.01–1.32億元，而上年同期虧損49.99億元。對此，葛勇在媒體會上表示，盈利主要原因是「開源」和「節流」。

針對此前市場關注的泰禾和萬科的合作事項，葛勇表示，目前還沒有達到約定的條件，沒有更多可以披露的內容。

王景崗在媒體會上指出，「（我們）還是會優先保障項目交付，保障交付品質。同時，我們也會償還相應金融機構的融資。」 但對於尾款所剩無幾的項目，如何復工及交付？令人疑惑。面對高額逾期債款，將如何重組，黃其森「出來」之後，又能否找到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