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妮：中國人口結構的特點與未來50年預測

2021年5月16日晚，北大國發院智庫、北大全球健康發展研究院、中國老齡健康與發展研究中心共同舉辦第152期【朗潤·格政】論壇，結合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主要數據結果，邀請雷曉燕、趙耀輝、張俊妮、趙波、劉國恩等國發院五位教授就中國老齡化及經濟增長等相關問題分別演講並圓桌討論、現場問答。活動由國發院傳播中心、MBA中心和EMBA中心承辦，國發院助理院長、經濟學副教授（長聘）黃卓主持。本文根據北大國發院統計學副教授（長聘）張俊妮的演講整理。

2001-2020年人口結構變化

今天的演講中我會用到一些數據，這些數據主要來源於：2002年到2020年的《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鑑》，國家統計局最近發佈的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主要數據結果，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主要數據結果新聞發佈會中披露的一些細節數據。此外，我也會用到一些日本的數據，這些數據來源於聯合國人口基金髮布的《2021世界人口狀況》全球報告。

上圖是根據已有數據畫出的人口結構圖。從2001年到2020年，中國人口按年齡共分三組：0到14歲的少兒人口，15到64歲的中間年齡人口，65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口。結構圖最上端淡綠色部分表示少兒人口，這其中有一條紅線，表示的是2020年日本少兒人口佔總人口的比例（12.3%）。為什麼要對比日本？因為日本是全世界老齡化程度最深的國家。我們想看看中國情況和日本情況相比是什麼樣。目前來看，中國少兒人口佔比高於日本。就65歲以上老年人口而言，雖然中國這部分人口佔比逐年上升，但目前（13.5%）與日本（28.7%）相比仍是佔比較低。

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中，老年人的年齡區間被進一步細分為三檔（見上圖）。60到69歲的低齡老年人口，這部分老年人的身體狀況比較好，發揮餘熱和作用的潛力比較大，還可以為社會做一些貢獻；80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屬於高齡老年人口，他們體現了中國人口預期壽命的提高；70到79歲為中間部分老年人口。目前來看，中國低齡老年人口佔比較大，80歲以上老年人口佔比13.6%。

再來看城鎮人口比例（見上圖）。從2001年到現在，中國城鎮人口佔比一路攀升，從2001年的37.2%上升到2020年的63.9%。

就生育率而言，城鄉差別較為明顯（見上圖）。比如以2019年的數據為例，藍色線代表城鎮分年齡的生育率，紅色線代表鄉村分年齡的生育率，城鎮總和生育率為1.33，鄉村總和生育率為1.71。

為什麼要關注生育率？因為生育率是一種能從深層影響老齡化的機制。中國目前人口總體比較年輕，主要原因在於上世紀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前半期是一個生育高峯期，這個時期出生的人目前仍活躍在勞動力市場，屬於勞動年齡人口。雖然中國目前並未感受到太大壓力，但這部分人變老之後以及再之後，會發生什麼？

五十年預測（2021-2070年）

我做了50年預測，時間跨度從2021年到2070年，使用了一種主流人口預測方法——「隊列要素法」。這種研究方法使用一個基本等式：下一期人口數=當期人口數+人口增量-人口減量。

人口增量的原因包括生育和國外移民流入，人口減量的原因包括死亡和移民流出。看分年齡的人口時，年齡變化也能帶來人口增量和減量。例如，49歲的人過了一年變成了50歲，對49歲年齡的人口而言是減量，對50歲年齡的人口而言是增量。我們使用上述基本等式，通過設定死亡、生育和移民等要素參數來預測，可以得出如果滿足這些參數要求，人口規模、結構及增長會發生何種變化。

首先來看2020年分單歲年齡、性別的基準人口設定。從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已經公佈的數據，我們可以得知2020年0歲（分男女）、1-14歲、15-59歲、60-64歲、65-69歲、70-79歲和80歲及以上這些年齡組的人口數。在此基礎上，假設除了0歲之外的上述其他年齡組內，單歲年齡和性別的比例分佈與2019年相同。

關於死亡率和移民，我們做如下假設：

第一，假設分單歲年齡、性別的死亡率與2015-2019年數據計算的值保持一致；

第二，假設沒有移民且以後保持沒有移民。畢竟目前移民對中國而言還是非常小的羣體。

關於生育率，我們假設了兩種情景：

情景一：假設分單歲年齡的生育率保持2019年的值，2019年的總和生育率比2020年更高；

情景二：採用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公佈的總和生育率1.3，假設分單歲年齡生育率的分佈與2019年相同。

相比之下，情景一的生育率比情景二更高。此外，我們還假設出生人口性別比保持七普公佈的111.3。

以下是我們的預測結果：

首先是總人口。截至2020年11月1日零時，中國總人口共141178萬，如果按照情景一的生育率模式發展，到2070年也就是約50年後，中國總人口將為10.42億。如果按照情景二生育率的模式發展，到2070年中國總人口可能不足10億。

其次是年齡結構，主要預測的是少兒人口比例和老年人口比例。情景一的結果見下圖。圖中兩條紅線是日本2020年0-14歲少兒人口（12.3%）和65歲以上老年人口佔比（28.7%）。從圖中，我們不難看出中國社會深度老齡化發展得非常快。2020年，中國65歲及以上人口佔比為13.5%，但到2055年就會超出日本2020年的比例水平。依照預測，到2055年少兒人口比例比當前日本少兒人口比例還要低，所以這將是一個相當嚴峻的挑戰。

如果按照情景二，即更低一些的生育率模式發展，30年後中國65歲及以上人口佔比就會比日本當前水平要高，少兒人口比例比當前日本少兒人口比例還要低。（見下圖）

雖然目前中國60-69歲的低齡老年人口佔比較大，但50年後這一佔比很快會下降為三分之一，也就是説到2070年中國老年人口中或將有三分之一的年齡在60到69歲低齡老年人口，三分之一的80歲以上老年人口，三分之一的70到79歲中間老年人口。

建議

針對上述預測，我有幾點建議。

第一，要尊老愛幼。隨着老齡化程度日漸加深，整個社會也要形成尊老的風氣，凡事要多考慮老齡化社會這一要素。同時要充分愛護我們的孩子。

第二，整個社會要充分愛護肩負生養孩子重任的女性。

第三，生育是個人或家庭的一項選擇，生育與否，很大程度上與幸福感有關。在我看來，要提升生育率，單純依靠經濟方面的鼓勵措施可能還不夠，必須要讓生養孩子這件事成為一件令人愉悦的事，特別是母親和孩子自己要感到幸福，這樣才能真正鼓勵生育。